子们走了,他回来一看,大部分都贴得挺好。
宋好年一瞧就晓得是自家那几个小魔王手笔,忍笑道:“我叫人去买新的来,撕了重贴罢。”
杨林说:“不用,我看这模样,比齐齐整整的还好看些。”索性就那样放着,过两日成亲,孩子们看着自个儿贴的双喜还在原位,自然高兴。
且说孩子们回百合跟前吃点心,一个个争着给自个儿表功,说起今儿贴囍字的事情。到晚上百合未免要问宋好年:“当真跟他们说的一样,贴得好?”
宋好年道:“歪歪扭扭的,说不上多难看,可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又说起杨林反应,“咱们这个妹夫,倒很会上进。”
说人会上进,有时候是好话,有时候不是。 那等会上进的人,也会钻营,譬如一件事情,有这样做法,也有那样做法。你就是这样做,旁人也不会说你不好,寻常人都会这么做。可有的人就会用那一样做法,
叫人觉得格外妥帖,他把人捧得高高的,格外舒坦。 人性相通,杨林这个做法,说大人疼孩子也可,说奉承皇孙也使得。他为人伶俐,这才没几年,就从普通捕快升到捕头,要娶迎春时,对宋好年夫妻两个也格外尊敬
。
宋好年见惯老实人,难免多想,寻思这个妹夫能这样讨好几个孩子,将来也能讨好他顶头上司,倒叫人觉得不放心。 百合倒是看杨林还不错,笑道:“依我说,是你想太多,咱们家这个身份,晓得的人讨好些又有啥?天底下谁家不讨好咱们,那才是怪事情哩,只看做事情出不出格罢
了。”
杨林有分寸,从不做出格的事,因此宋好年顶多觉得不踏实,却说不出杨林哪里不好。
百合说:“你从前还跟我说,咱们家不倒,他就能待迎春一直好。”
宋好年品一品,是这个道理,遂将疑心撇开:杨林待迎春本就真心,再加上他这辈子都是郡王,杨林就能对迎春忠心耿耿一辈子,再不敢有二心。
一应礼仪都走完,该预备的都预备好,这日迎春便穿起嫁衣,绞脸画眉,等着杨林来迎娶。
自来民间服色不得犯忌讳,唯独成亲时能用龙凤,杨林也能穿七品武官服色,迎春着霞帔,盖头上就绣着两条金灿灿的凤凰,喜气洋洋。
李家三姊妹都生得不错,迎春绞去脸上绒毛后,越发显得面颊光洁,花容月貌,大伙儿都赞朱氏好福气。
饶是朱氏一向与迎春不睦,大喜的日子也有几分眼力见儿,不能说话扫兴,遂笑眯眯地道:“也是她自个儿争气,要是靠我们两个老的,哪有今日造化。”
杨林骑着高头大马,被一班差役兄弟们簇拥着,一路鸣锣放炮,带着轿子到迎春家门前,先拜老丈人丈母娘,再给百合腊梅刁难一番,才好把人娶走。 腊梅有心促狭,把个闺房守得水泼不进,连珠炮似的问:“你娶我二姐去,家中银钱归谁掌管?将来生了孩儿咋个教养?在不在外头成日吃酒?看上别个漂亮女子咋办
?”
一连串问题问得杨林冷汗都下来了,正绞尽脑汁回答,忽听迎春道:“三妞,你再捣乱,看我打你!”
众人轰地大笑,都说新娘子厉害。
腊梅小声道:“你个傻子,我帮你立威哩。”
“以后但凡有点儿变故,这时候立威也没用,”迎春盖着盖头款款走出来,“真有那一日,我才不多纠缠,离婚就是!”
腊梅听二姐声气厉害,一笑让开,百合追在后头道:“遇着啥事情我与你做主,今儿大喜的日子,你少说败兴话。”
杨林跟迎春这一对,也算历经磨难,好容易才走到一起,杨林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就是合不拢嘴。
青松在京城没回来,李丑娃背着迎春上轿,迎春也不哭不闹,她心里高兴得很:她早就有本事把日子过好,从今往后,有情人在一处,他们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杨林骑马在前,迎春花轿随后,吹吹打打绕着太平县城走了两圈,迎春这个无限风光的新娘子才给迎进门拜堂。 杨林父母双亡,只放着爹娘灵位,高堂位置上坐着县令和他师父赵捕头。县令有些不自在,总想把位子让给宋好年,宋好年道:“辈分不对,大人对二妹夫多有照顾,
受他礼也应该。”
县令这才安心受礼:也是杨林娶的这个媳妇了不得,要是旁人成亲,县令顶多送份礼了事,哪能一家子都来帮忙? 迎春花开得早,春寒料峭,难免经些风霜。不过如今,李迎春总算是苦尽甘来,从今往后,花期繁盛,芳时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