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面色一沉,眉宇轻皱。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
是纳兰煙儿的。
不过即便知道是谁,他却仍旧问着荣昌:“谁在外面?”
“回皇上,是齐王妃!”
眼睑轻抬,黑眸中喜忧不见,赫连煦步下龙辇。
龙辇前,纳兰煙儿身着一身紫衣,眸首低垂,仍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动作。
“你不去太后宫中行礼,此刻来翌庭宫作甚?”冷冷的,赫连煦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冰冷慎人。
因他冰冷的话语,纳兰煙儿的身子,十分明显的轻抖了下。
深吸口气,她低眉敛目道:“今日,是皇上登基之日,臣妾尚有些话,要在您登基之前说了。”
“朕与你之间,早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低眉,凝着她头顶的凤钗,赫连煦冷冷一笑:“你可知,如今之时,你再戴凤钗,乃是妄上之罪!”
且不论以前在凤仪殿,她对他下药陷害,是不是迫不得已!
只那一夜,同是此处,他亲眼见她为了陷害端木暄,手持玉簪,朝中自己脸上刺去。
单单她如此歹毒的心机,便已然让他失望透顶!
“臣妾失仪!”
慌忙抬手,将凤钗自头上摘下,纳兰煙儿不曾起身,只改福身为跪姿。
上身伏地,前额贴着冰冷的石质地面,她声音低哑道:“煙儿只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之后,便回齐王府里,每日焚香诵佛,再不会来打扰皇上了。”
轻轻的,睇着眼前的纳兰煙儿,赫连煦双眼微眯,终是不发一言,快步进入翌庭宫中。
心弦,微微一松。
纳兰煙儿唇角暗暗勾起。
自地上起身,她视线轻飘的扫过在场众人,后抬步向里,同是进入翌庭宫中。
边上,荣昌眼神轻动,对周围的宫婢们沉声吩咐:“此事,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谁若让皇后娘娘听到了风声,仔细她的脑袋。”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都噤若寒蝉!
……
翌庭宫中,大殿之内。
“你想跟朕说什么?”
赫连煦高坐座上,低头蔑着纳兰煙儿。
“皇上!”再次跪下身来,纳兰煙儿垂首回道:“那日煙儿陷害皇上,实是无奈之举,煙儿不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听煙儿将事实经过一一说明,如此一来,煙儿也好死心踏地的皈依佛门。”
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言语,赫连煦并未出声,只静静的坐着。
知他此时不出声,便是容自己把话说下去,纳兰煙儿轻吸口气,颤声说道:“在那日之前,齐王曾去过边关,在那里,齐王深知皇上对边关军事影响深远,便已然对您动了杀心。”
“这些,朕都知道。”
双眉,轻轻一抬,赫连煦手肘支膝,倾身向前。
纳兰煙儿此刻所说的这些,早在逃亡的路上,端木暄便曾经跟他说起过。
眸中,水雾弥漫,纳兰煙儿无比哀伤的轻轻摇头:“臣妾知皇上知道这些,可皇上可知,齐王当初之所以执意立臣妾为后,并非对臣妾有情,而是因为皇上对臣妾有情。”
闻言,赫连煦眉头大皱。
无比凄然的笑了笑,纳兰煙儿接着道:“因为臣妾与皇上之间的这段情,齐王回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羁押了臣妾的父亲……”一语至此,纳兰煙儿眼底的泪意,终是汹涌而出。
双眸,渐渐变得幽深。
凝着纳兰煙儿的泪眼,赫连煦心中,思绪难平。
过去,在他失去惜儿之时。
是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处处为他解忧。
他对她,与其说是有情,倒不如说是感激之情。
可他,却未曾想过,这份感情,会让赫连飏动了立她为后的心思。
抬眸,眸底处,泪光闪闪。
纳兰煙儿与赫连煦对视,心腹之间,满是无奈与委屈:“煙儿的父亲,身居兵部侍郎,却从不曾与齐王禀报过,有关皇上在边关的只言片字,虽说父亲是有意替皇上隐瞒,但也正因为此,齐王才以父亲要挟煙儿,让煙儿陷害皇上……”
如今,她的父兄,兵权被夺,皆都软禁家中。
虽然,过去他的父亲,确实未曾明察赫连煦在边关之事。
但此刻,她却只能如此言语。
她知道,赫连飏野心犹在。
但她也清楚,如今赫连煦已然得势,赫连飏想要复位,虽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但风险甚大。
在心中仔细权衡之后,她毅然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说服赫连煦。
即便,出卖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