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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宾客散尽后,顾席原脸上的微笑也随之散去,何佳期却还举着香槟酒,听见顾席原道,“你们都下去!”
挥退了所有佣人,何佳期一边品酒一边看向他,“就这么着急,想要和我谈谈?”
方才从寺庙回来后,顾席原因为远道而来的宾客牵攀住,所以一直不得空。
而何佳期则在忙着准备宴会,也没有能够独自相谈。
等夜宴开始,一连串的事宜将他们绊住。
直至此刻,方才得以安静可以交谈。
顾席原低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一句问话却问了所有。
有关于那些信件,有关于今天为何会突然宣布离婚一事,但他没有责怪,只是询问。
何佳期默了一瞬后笑着回道,“顾席原,因为我不想再做顾太太了。”
顾席原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何佳期走近几步道,“其实很久之前,我就觉得这样下去实在太没有意思。我们早就离婚了,还非要在一起,人前装成夫妻,人后各过各的,又累又不好玩。”
“虽然说是为了我们两家的面子,但是我们也不能伪装一辈子。”何佳期冷静分析着道,“所以,我觉得还是趁早说。又突然发现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人都在,就定了是今天。”
顾席原并不反对她宣布,只是也有不解,“佳期,你完全可以和我先商量再决定。”
“我不想再等了。”何佳期却坚决说,她的眼眸中唯有认真。
“藏经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席原却突然跳转了话题,没有再追问她。
“是林小姐告诉你的?”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凑巧的事?”顾席原则是反问,他的信件放在藏经阁,林蔓生一行人却是第一天。唯有她一个人,才有可能知道。
“是,是我拿了给她看的。”何佳期承认了,仰头喝了一口酒又是说,“我知道你喜欢的女孩子是她。从她出现在襄城,出现在我的面前起,我就更加确信。现在你已经恢复单身,你大可以去重新追求她,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
顾席原沉着俊颜,他不曾出声反驳,显然亦是承认,他的心意,他隐藏着的爱恋。
“而我也可以恢复自由,找一个新对象,比你更好更合适的男人。”何佳期一直都在笑着,手中的酒杯将半杯酒全都饮尽。
“顾席原,保利的项目分成,那两成利润比,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离婚礼物了!”何佳期痛快道,“当然,也是送给我自己的!”
顾席原见她始终都笑着,却有些醉意,他扶了她一把道,“佳期,你醉了。”
“还好,只是一点。”何佳期低头说,轻轻松开他的手说,“我要回去了。”
何佳期一路而出,等到出了别墅后,有人追了出来。
“太太!”那是管家的声音,何佳期的步伐一止,她觉得心中这样苦楚,“先生说,让我亲自送您回去……”
结束了。
何佳期坐上车,一切在今夜似乎都得以结束。
……
夜色里,两辆车子一前一后行驶着,终于抵达返回酒店。
酒店门前,泊车童为他们开门。
周末还是天气大好,可是等到夜里竟然又起风了,所以有些寒冷,众人下了车。
尉孝礼问道,“二哥,要不要上去坐坐?”
或者,他们要单独聊?
尉容看向林蔓生,灯光下她一张脸雪白,他的西服正披在她的肩头,是离开顾家的时候他硬给她披上的。
然而此时,他开口道,“不了,你们早点休息。”
语毕,他瞥过她,径自上车离去。
尉孝礼觉得这有些蹊跷,竟然就这么走了?明明他一个晚上都在不痛快!
“他要去哪里?”尉孝礼好奇问,现下虽然夜深可时间还不算晚。
蔓生将身上属于他的西服外套取下回道,“霍小姐还在等他。”
就在来时的路上,宗泉又接到了电话,来自于一位周医生,询问尉先生何时前来,因为霍小姐还在等他。
尉容虽没有回话,可还是颌首,宗泉于是回道:正在来的路上。
现在,他已经赶了过去。
尉孝礼虽对于尉容和霍云舒的感情看不透,可他还是道,“蔓生姐,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才是我二哥的女友。”
蔓生笑了笑,却觉得现在这只是一个头衔而已。
……
另一家五星酒店内,霍云舒在看书静静等候着,周博朗陪伴在侧已经许久。突然听见门铃声响,霍云舒欣喜,周博朗道,“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尉容带着宗泉前来。
“尉先生,霍小姐在里面。”周博朗呼喊,让出道来。
尉容往前进入,周博朗无声退了出去,宗泉也没有入内。
套房内很大,也很宽敞。
霍云舒坐在轮椅里,她欣喜看着他到来,“你应酬完了吗?”
尉容颌首入座,抬眸看向她问道,“云舒,你怎么会来?”
“你不知道吗?这次商会的会晤,华都商贸也有被邀请,因为和惠能合作了项目,所以就邀请一起去……”霍云舒回道。
“不是说止婧过来?”尉容漠然问,显然他知道这件事。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煦动听,霍云舒却停住了。在见到他后的欣喜,一刹那有些消散。
所以,他并不期待她过来么?
……
“周六晚上给你打电话,我本来就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霍云舒回神,她又是开口解释。
他已经许久不曾和她通话,也因为决定来襄城出席会晤,所以霍云舒才拿起手机拨通他的号码。周六那一通电话里,她询问他是否安好,也想知道周末他在做什么,因为她已经定好机票。
可是没有来得及说完,他告诉她回头再联系,就挂了线。
想着他一定很忙,于是便决定先过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其实上午她就到了襄城,她知道保利集团在襄城的五星连锁酒店在何处,想着他们一行总该有人会入住这里。所以她就在周博朗的陪同下前往,再慢慢等候。
然而周末时候,前去看望她的方以真发现她不见了。
所以就联系告诉了宗泉,同一时刻,她也知道尉容已经知晓她到来。
于是继续等待着,和他相见的一刻。
霍云舒终于见到他,就在那座酒店的大厅,同时也瞧见了林蔓生和尉孝礼一行人。
这之后他走向她,带着她到大厅的会客室内。
她的欣喜一如方才,她向他道歉:尉容,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不关方秘书的事,她不知道我今天会来襄城。还有,最近在海城很闷,所以我就想出来散散心……
却再一次,被他温声打断:云舒,晚上我还有应酬,有些事情要急着处理。你先回酒店,等忙完我再过去找你。
“……你放心,有周医生陪着我,还有助理在,我会一边出席会晤一边散心复健。”霍云舒蹙眉说着,她不禁问,“尉容,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过来?”
尉容听完她的解释后,细细一想确实是自己没有给她诉说的机会,此刻他道,“当然不会。你一直在海城,确实很闷。”
“你能来出席会晤,这很好。”尉容微笑道。
瞧见他和往常一样温柔,霍云舒才又扬起笑容,“止婧也这么说,她很高兴……”
等到夜里离开酒店,尉容一踏出酒店大厅,发现突然下起大雨。
真是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泊车童将车子开回,宗泉撑伞就要迎他上车,“容少,回住所吧,明天一早您还要开会。”
尉容看着大雨,却没有迈开步伐。
冷不防的,他问了一声,“她睡了?”
宗泉如实回道,“是,余秘书说蔓生小姐回来以后很累的样子,一早就睡了。”
又沉默驻足了一会儿,他方才踱步上车。
……
次日,襄城媒体新闻争先报道有关于恒丰总经理顾席原和何氏千金何佳期离婚的消息引起轰动——
圈内人却因为提前一日已经知晓,所以并没有再太吃惊。只是不明就里的圈外人,却是争相揣测其中内幕。
当天恒丰股票一开盘就迎来暴跌!
可是就在一个小时之后,恒丰宣布巨资新项目,而合作方是——海城保利集团!
大名鼎鼎的保利集团,即便远在海城,却依旧引起沸腾。
结果在股市中午休市之前,又直接飙升,一路稳定增长,成了今日最大逆转的一支股票!
对于这样的逆转,完全在预料之内,蔓生丝毫不感到意外。
午后前来恒丰送达文书,稍作接洽后就要离开,只是却又遇见了何佳期。
她一身职业套装,大概也是来公司议事。
两人相遇便是一笑,蔓生提议,“不如去喝杯咖啡?”
何佳期笑应同意。
附近的咖啡馆,两个女人面对面而坐。其实她们此刻的关系真是有些微妙,何佳期问道,“林小姐,是有话想对我说?”
蔓生也同样直接,她确实有话想说,“何小姐,我看得出来,你还喜欢他。”
何佳期喜欢顾席原,蔓生不知道顾席原是否清楚,可是她却感受到。
但是她也不明白,既然还喜欢着,又为什么要做了这一切。灵山寺的出行,看似是游玩,可事后一想竟全是布局安排!
汤匙缓缓搅动着咖啡,何佳期放下后道,“林小姐,如果感情是可以等待的,那么是不是也该有一个期限?”
蔓生定睛看着她,何佳期又是说,“如果需要等上一辈子,难道我还要一直等下去?”
“我没那么傻。”何佳期摇了摇头道。
可不是,这实在太傻。
蔓生亦是点了头,已然可以理解。
“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何佳期轻声诉说着,喃喃自语说,“就连娶我,也是因为我的名字。”
蔓生有些不明凝眸,可是怔愣中却又好似回忆一些什么。
初见何佳期时得知她的名字,蔓生情不自禁称赞。
“佳期如梦,我的名字刚好是你喜欢的诗。”何佳期想到和顾席原的初见,再想起那一年在藏经阁里发现那些信件后,自己所经受的剧烈撞击。她像是疯魔了一样,将所有的信一封一封拆开来看。
刚好有一封信,是她告诉他最近喜欢上的一首诗词。
那是秦观的《鹊桥仙》佳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席原,你知道么,我最喜欢佳期如梦四个字。
当时一刹那,何佳期想起顾席原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话语,他对她说:佳期如梦,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很喜欢。
这是祖父给她取的名字,每一个人听闻时候都会这么称赞。
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她也信了。
那一刻,他温柔的眼睛好看的胜过星辰璀璨。
而何佳期仅剩的期许,那份骄傲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终于彻底瓦解,所以她决绝向他提出离婚。
“难道是巧合,可谁会信?”直至今日,她才肯提起,何佳期笑着说,“就当是我输给你了。”
当蔓生聆听完一切后,她动了动唇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何佳期怅然若失,直到面前的人已经离开,她还回不了神。
咖啡馆外雨还在下,整个世界这样安静。
何佳期忽然“哈——”一声笑了起来,眼泪却忍不住落下。
只因为她听见她,用着温柔女声却说出直击心房的话语:你不是输给我,你只是输给了时间。
林蔓生,我真的是输给你。
心悦诚服。
……
襄城今日大雨,街上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
可是偏偏,那一道身影却在漫步而行,伞下一张白如细雪的脸庞,在阴沉的天色里是一抹异样颜色。
——为什么,你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方才她彷徨中呓语问她。
蔓生立刻没有回答。
此时停住步伐,橱窗前倒影出她的身影,不是二十岁的年纪,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不可以任性放肆,更不可以任意妄为。
因为,因为我也是,输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