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文章可以那么好看,那么好读,那么代表着一个人的潇洒气度和胸怀,完全是因为郭青年。
大一的时候,全中文系进行写作摸底。哲的标题是“论三国”,我的标题是“碎花格子土布做的脸”,啸东的标题是“棋王”。
第一次摸底,每个人拼了命在写,有人卖弄文笔,有人掉书袋,谈古论今,生硬造作。新生的第一次作文都是全院大阅卷,后来因《沧浪之水》一书获得当代文学奖的阎真老师也是阅卷人之一。纵使我们写得自己多么的痛哭流涕,最后我们班的成绩还是堪用折戟沉沙来形容。其他班级都有三四篇范文入选,轮到我们班,只有郭青年入选,且是全院教授推崇的第一名。就是那一年,郭青年的好文章成为伴随他四年的光环。
回到郭青年。
大一我刚入校,正在安顿铺位时,听见对面的男同学用语速极快的外语在和家人通电话,了事后,朝我笑了笑,上床午休。我忙好之后,用宿舍电话向家里汇报。妈妈问我宿舍同学好吗?我特意强调了一下:好的咧,还有一名外籍同学,不过我还不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但是肯定是亚洲国家毫无置疑。泰国或者印度吧??
像我这种小角落来的学生,能够和省会的学生住一间宿舍就觉得赚大发了,有首都的同学就仰人鼻息了,遇见外籍学生简直就是一件特别隆重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个电话中,一直在为此事进行推广。
等到苏哲从外面回来之后,我很神秘地问他对面的男生是哪个国家的,他看了我一眼说:“湖南邵阳洞口。”
“他说的不是外语吗?”
“对,相比起我们方言来,他说的就是外语。别提他的普通话了,他说普通话你会自杀的。”
《青春》是我们大一时学吉他最先学的曲子。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院系里表演节目,苗苗作为主唱,穿了一条等着被人掀的裙子,即使唱得山路十八弯,所有人还是沉浸在氛围里。
以至于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听起这首歌,还是能想到人手一把吉他坐在床边练习的样子,在活动中心邀请女生一起跳舞的情景,谁都不太敢和女生搭讪,最后只能男生和男生搂在一起转来转去。
“有小孩打着哨呼从门外经过,我和猴子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听着由远而近再远的哨鸣,内心一阵澎湃……”时间已久远,郭青年是不是这样写的,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可是脑子里永远都印记着“小孩们打着哨呼……”的那种场景,以至于后来我写的文章里,这几个字也就常常出现。看他的《青春》的心情我依然记得,从头到尾,没有停留一秒,一气呵成,像内功高深的师父在帮着我们打通任督二脉。坦白讲,郭青年的文章让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是好的文章。啸东看完之后,不停地说:这才是好文章,郭青年太屌了。
因为大家都说他太屌了,以至于郭青年后来就不怎么写文章了,剩下的几年都去钻研诗歌,吉他,别的能够释放天性的艺术方式了。不过他的文章写得一级好,却已是不争的事实了。此后的三年里,包括我在内的中文系同学依然在坚持不懈地从书写不同的文章里摸索自己的风格,偶尔向郭青年请教,他也顶多是回你一句“嘿嘿。”因为即使说多了,他的普通话你也不一定听得懂,也就印证了好的东西永远都是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
毕业了。宿舍的男生四分五散。啸东去了汕尾做警察,苏哲进了广州武警,江华去了长沙规划局,于鸿去了湖南电信,我进了湖南台,鲁梁留校,还有人去了政府职能部门,女生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出国的出国,按道理来说,人生到这一刻,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那些年轻的动荡至此就已结束了,谁也不期待彼此能够再活出什么翻天覆地的花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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