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只是温姐的稻草,更是我的稻草。
我捂着脸低低笑出来,残酷的现实容不得我怀疑一丝一毫。
沈烛尘盯着我耸动颤抖的肩膀,想要安慰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听到我的质问抿了抿唇,“销魂丸不完全属于毒品,它更是一种精神药物,它可以吃一辈子,只要按时服用它,不会影响你的生命。”
他说完蹙起眉头,“只是你永远都要臣服在它的控制下,除非你足够坚韧戒掉。”
我透过距离遥远的空气凝望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东西,一些能让我看到这个社会公平而人性也不那么凉薄的东西,我问他是不是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稀里糊涂吸了毒,临死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和我对视,不言不语。
他交握在一起的手那样泰然自若,他背后衣架上挂着的警服闪烁着寒冽的银光,都在忽然间刺激到了我,我捏着拳头有些癫狂,“一个外围女和一个良民,他们同时受到了迫害,你们作为人民警察,第一时间会去帮助那个良民,而外围女的死活与好坏,对你们而言不值一提,蝼蚁,这个世界最卑微的词语。她们本身就是存在的耻辱,你们痛恨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可你们敢扪心自问,这辈子都没有背着妻子偷吃过一口荤腥吗?堂堂正正和偷偷摸摸,什么时候轮到后者指指点点前者?”
沈烛尘沉静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他只是安静听我诉说,他并不觉得苦涩但我喉咙已经苦得发麻的字句。
“当外围女错了吗,错了,因为这个社会不容荡妇,更不容不知礼义廉耻的女人,所以我们理所应当受到摧残和侮辱,那是你们用金钱买走的。销魂丸盛行于娱乐场所,你们可以觉得我们自作自受,你们不是苦苦讨生活的女人,你们有尊贵的身份,有温暖的家。你们可以主动花钱找刺激,但不会为了赚钱买一口饭吃而被动受到摧残,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用最下三滥的手段圈禁毁灭了无辜的女人。”
毒品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从没有被揭露过的最阴暗残忍悲哀的一面。
我亲眼看着温姐变成一条疯狗,为了得到毒粉不顾一切的狰狞和狂躁,为了吸一口向我跪地哀求,她在欢场混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抛下的尊严在毒品面前丢得彻彻底底。
我怕了,我看透人类的脆弱和渺小,胆怯与懦弱。
看透不择手段的商人为了利益毫无人性的屠杀和宰割。
那些变得面目全非的人,她们曾经并不是这样。
我将整张脸埋在掌心,陷入一片漆黑中绝望喘息。
沈烛尘走到我面前站稳,朝我伸出手,我看不到,但我感觉得到头顶晃过一阵风,我猜测那是他的手。
我微微动了动,将置在眉骨的指尖移开,他宽大的手掌果然摊开着,我盯着上面错综复杂的纹路,“除了继续吸下去,就只能戒掉对吗?”
我嘴唇颤抖着告诉他我很怕,这两条路都不是我想走的。
他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说,“你其实不难拿到这个药。”
我仰面看他,他逆着窗外朦胧的光影,昏黄的颜色笼罩住他眉眼,温柔得像四月春风,我将手搭在他掌心,随着他用力拉拽扑进他怀里。
他浅浅的抱住我,我冰凉僵硬的身体在他怀中一点点放松变暖,我问他会不会带我走,他说不会,里面没有那么多窝头给我吃。
我鼻子掩埋进他白色衬衣里,他语气有一丝笑意,“骂够了?”
他像哄孩子那样,我装没听见,把脸埋得更深。
“还哭鼻子吗?”
我抓着他肩膀摇头,故意把鼻涕泡都蹭在他衣领里,报复他对我落井下石。
他掌心扣在我腰间,距离高耸的臀部只有一线之差,我全神贯注留意着他那只手,他感觉到我的不自然,手指微微动了动,发现我果然立刻紧绷住,他闷笑出来,“昨夜连上面有几条褶子都摸过,今天矫情是不是晚了。”
我抹了下眼睛,将干涩的泪痕揉开,“我不信。”
他问我为什么不信。
“你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挑了挑眉梢,“怎么不可能,我最喜欢在女人昏迷时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