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太医虽为太医,一生主要致力于医理药术研究,这些藏书大半由他从各地收集而来,自是视如亲子,要知道伍太医一辈子心高气傲,瞧得上眼的没几位,谁要动他这些藏书,杀人的心都有,倒是这位姜女郎,方才差点把书册砸了,居然没给伍太医赶出去,说起来倒是稀奇,不过想想她的身份,还是沾了郑公的光。
人尽皆知,伍太医与郑公关系匪浅,太医院要请郑公出手相帮,除了圣上钦点,便只有伍太医能叫得动他。
“小丫头,可是看得一头雾水?”伍太医干脆撩袍坐到了姜灼对面的矮榻上。
姜灼倒也承认:“这里头记录的脉案确实深奥,以小女如今见识,确实叹为观止,拜读过其中精方,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无法不说出一个妙字。”
“哦?”伍太医来了兴致:“你便说出一个,让老夫听听。”
“便如孩童夜游之症,乌鹤子便录了多方,论其致病机理或为肝郁不舒,脏阴不足,或为痰热壅肺,痰火扰心等等,所用方剂自然也大相径庭,其实乌鹤子也是在告诫后人,为医者需辩证施治,不可不求变通,以偏概全。”
伍太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夸姜灼:“还算有些脑子。”
“你几岁开始学医?莫非是家学渊源?”伍太医觉得,姜灼年纪如此小,便能对医理认识这般深刻,怕还是有些童子功的。
姜灼实言相告:“小女自小与养父居于姑臧邑城,养父虽为大夫,却一直坚持女子不可医,小女有些不孝,自己私下偷偷研读,一直遇到师父后,才正式开始入门。”
“女子不可学医,老夫从前曾认得一位女大夫,医术高超,耐心细致,连男人都比不上,你养父倒是迂腐得很,”伍太医不赞成地道:“他日见到你养父,老夫自要同他辩论一番。”
“其实养父也是心疼于我,”姜灼忽然有些伤感:“他待我犹如亲女,只可惜,天不假年,养父已然过世了。”
伍太医对姜灼越发有了兴趣,正想着再考考她的医理,郑无空这时背手进了藏典阁。
“伍老,在下这灼灼可还差强人意?”郑无空笑着问道,神情中却含着得意。
伍太医捋着白须,并不准备当着姜灼的面夸她:“这丫头不过如此,想来郑公也是后继无人,才随便寻了个没甚讲头的。”
郑无空忍不住想笑,觉得伍太医这老家伙正话反说的本事倒是见长,他明明从伍太医的眼神里看到了赞赏和喜欢。
姜灼被伍太医这话也弄得啼笑皆非,不过,心中倒不纠结被人批评,全当是前辈对自己的鞭策。
“怎得现在才来?”伍太医今日听说郑无空要进宫,早约好与他喝上一场,酒菜早在书房中备好,却迟迟不见正主过来,倒是先派了个女徒弟跑他这儿来“偷书”。
郑无空笑道:“原该早些过来,半道被江常侍拉了去,说是一位宫妃有些不妥,让在下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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