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膳房晨间事务不多,奴才回去也没事可做,不如先伺候您用膳?”
“不必。”沈濯日断然否决,“朕与香王有政务商谈,无需你在此候着。”
闻言,唐芯有些不太甘心,就这么走了,万一东窗事发,冷面神一怒之下下旨要了她的小命,她找谁哭去?留在这儿,好歹有垂死挣扎的机会啊。
“奴才是侍膳太监,应伺候在皇上左右,更何况,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皇上在享用早膳期间,不应与香王论政,朝政虽重要,但皇上的龙体是重中之重,一心二用极有可能引来祸端,比如说膳食噎住喉咙,或是汤水烫着皇上的龙舌等等,”唐芯硬着头皮据理力争,“皇上若因此掉了一根毛发,那也是奴才的失职,请皇上三思。”
沈濯日生平第一次被一奴才忤逆,一抹薄怒染上眉宇,却在见着她坚定不移的神态时,无声消散。
“谁给你的胆子置嚼朕的决定,嗯?”尾音危险的上扬着,殿中氛围徒然变得凝重。
唐芯咽了咽口水,偷偷往房梁上瞧了眼。
“你在看什么?”沈濯香好奇的问道。
她顺溜的答:“看这上边有没有藏人。”
上回在乾清宫,她一句话就惹来刀刃加身,差点身首异处,能不提防点吗?
沈濯日眼前浮现的画面,与她一致。
寒眸中染上一层极淡的笑意。
沈濯香若有所思的摸着光洁的下颚,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了一圈,遂,开口说:“皇兄,不如就听这奴才的,别为了一点小事闹不愉快,值当吗?”
说着,他先行起身,鼻子装模作样的嗅了嗅:“从你一进门,本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快把膳食取出来,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你的手艺了。”
“是。”唐芯大声应道,小跑着从他身旁窜过,擦身而过之时,不忘朝他投去抹感激的眼神。
四盘药膳一分为二,分别呈到两人跟前。
唐芯特地在盛膳时,将漂浮的药材叶子拨开,只取米粥,只夹菜盛盘,然后双手贴在腹部,屏气守在边上。
浓郁的药香味飘荡在御书房中,沈濯香浅抿了一口米羹。
“哇!”这什么味儿?
他难受得一张脸拧成麻花,慌忙放下瓷碗,往嘴里灌了半盏茶,才勉强将苦味压下去。
沈濯日手中的金勺就此停在唇边,黑眸一转,投向龙案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某人。
“王爷平日里鲜少服药?”唐芯张嘴就问,话虽是询问,但口吻却是肯定的。
沈濯香苦着脸点头,一脸嫌恶的将米粥推开,拒绝再吃第二口。
“那就对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王爷对药材的味道并不熟悉,一时半会儿很难让味蕾适应补膳,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映。”
“本王极少喝药,可药膳偶有服用,你这碗可比本王以前品尝的苦多了。”甚至比得上一些药用草药了。
一个精明狡诈的王爷,一个不近人情的天子,被两人的目光锁定,唐芯只觉压力山大。
好在她一早就料到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吸了口气,继续说:“哪怕是同样的食材、工序,不同的厨子做出来,口味也大不一样。”
“这话说得有理,”沈濯香随手取出腰间的骨扇,手腕轻翻,扇面顺势打开,漫不经心摇晃着,“可再不同,也应是大相径庭,岂会相差这么多?”
“……”亲,说话就说话,能别摇扇子么?这会儿秋天,摇你妹啊!
唐芯选择性忽略掉某人实力装逼的举动,拧眉想了想,计上心头,刚要张口解释。
“唐鑫为朕调理身体,特地在膳食中多加了药材。”沈濯日先行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濯香顿时一呆,皇兄是在维护这奴才?
唐芯亦是满脸惊诧:“皇上。”
“这事怪不得你,皇弟既吃不习惯,就将膳食撤下,等早朝散后重做一份送去府中。”沈濯日没在这事上多做计较,重新拾起金勺,盛了口米羹送进嘴里,面不改色的品尝着,似未曾看见唐芯复杂的眼神。
“行猎在即,你若有随身物件,只管告知李德,让他代为安排。”用过早膳,他接过内侍奉上的金丝娟帕,优雅擦拭嘴唇,提醒道。
唐芯端着见了底的金碗,神色呆愣地站在原地。
药膳有多难吃,她虽没尝,但从香王的反映已能看出一二,可冷面神不仅吃光了,还帮她说话,替她解围?
只是调换了身份,为何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有事?”见她迟迟不退下,沈濯日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没……没有。”唐芯干笑一声,麻利收拾好餐具,躬身退了出去。
在殿门合上前,她情不自禁回头望了眼龙案后,正襟危坐的帝王。
沈濯日……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