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已经迈了出去,试衣间非常大,挂满了各种西服,陆小九仓惶而来,浑身僵硬。
犹坠深渊。
陆柏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小哈里已意识到什么,圆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仰头问小九,“妈咪,爹地怎么了?”
廖梦影已迅速打电话,莱恩慌忙过来,抱起陆柏往外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小九一直浑浑噩噩,甚至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上的车,怎么握上陆柏冰冷的手,甚至到了烽火集团,她依然穿着新娘礼服,她也浑然不觉,一直到手术室的门关上,陆小九仿佛从浑浑噩噩的梦中,倏然清醒。
小白……
在他们拍婚纱照的时候,陆柏突然晕了过去。
不省人事。
他的脸色铁青,唇色发白,她作为一名医生,这一路上浑浑噩噩地跟着回来,竟然脑海空白,忘了急救,陆小九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自己。
你在干什么?
你在傻傻的干什么?
一路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哈里的哭声,廖梦影的声音,莱恩在电话里焦虑的声音,组成了一副真假难辨的画像,明明,他们那么幸福,欢声笑语,那么完美的一天。
陆小九觉得……她就像是在等待一场漫长的凌迟处死,她知道她生命中,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太过幸福,她把噩梦深藏在心底,本以为忽略了噩梦就不会成真。
看到陆柏躺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心底像是有一个久远的声音在说,你的噩梦来了。
她跌跌撞撞一直在逃避的噩梦,终于缠上了她。
就像……命运的捉弄。
突然,冰冷的小手,被软软的小胖手抓住,哈里脸上全是泪痕,陆小九慌忙把他抱起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理智,“宝贝,别哭,爹地会没事的。”
“我要爹地……”
“宝贝,你别哭,你哭的话,爹地会回不来。”
哈里哭到一半的声音,突然停住,用力的咬着唇抽泣,小胖手在脸上胡乱地擦,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我没哭,我没哭,我没哭……”
“好,哈里最乖,爹地最疼哈里,一定会陪着哈里的。”
柔软的孩子,填满了她内心深处,最可怕的空虚,陆小九很清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陆柏是她不可失去之重,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陆柏的主治医生匆匆而来,所有的医生都聚集在手术室外,陆小九听到他们说陆柏肝脏发炎多事情,他昨天下来打针拿药。
她想到陆柏回来后,立刻去洗澡,是怕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吗?
这个傻瓜!
陆柏的情况,很显然不容乐观,主治医生决定提早手术,并且,陆柏已陷入了昏迷,只能由小九做决定,陆小九没有一丝犹豫,签字做手术。
这一天,他们准备得太久,不管是陆柏,还是医生,他们都随时准备着。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安排着。
陆小九亲吻哈里的额头,“宝贝,妈咪爱你。”
“我也爱妈咪。”哈里说,回亲陆小九。
“你乖乖地在外面,梦影阿姨会陪着你,你不要哭,等着妈咪出来。”
“好!”哈里抽泣,很委屈的样子,却忍着没哭。
廖梦影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哈里。”
陆小九点了点头,穿着婚纱进了手术室,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哈里,心里一片悲伤,哈里,小白失去意识前,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
倘若最后一眼都见不到……
她心如刀割!
华丽的纯白色婚纱在手术室门口,划过一抹苍白的色彩。
那象征着幸福和纯洁的婚纱,染上了死亡的阴影。
廖梦影看着她孤独挺立的背影,心里酸酸地疼。
穆凉夫妻,林景生和楚凛都提早来纽约,一接到消息就匆忙赶来,就算是插着翅膀飞,也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纽约……
莱恩看着他们全家福的照片,心有戚戚焉。
他想起陆柏刚刚说了一句话。
今年纽约的雪,下得真大。
窗外一阵飘雪,这的确是今年,最大的雪。
陆小九在动手术前,握着陆柏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冷,仿佛是一具没了气温的尸体,渐渐在冷却,僵硬,她握着陆柏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小白,为了我和哈里,一定要活下去。”
……
“夫人,你在怀孕,其实,我不建议你做捐赠手术。”主治医生说,“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孩子,我们有捐赠者,你确定不要捐赠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