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实话实说,是陛下信任公公,才将这件事情交给公公办理的,这个可怪不到小人头上呀。”
胡可鉴一想也是,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案子蹊跷得很,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事情,不是你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能担当的起的,不过只怕我也未必担当的起呀!”
“公公说笑了,您这是代天查案,除了皇爷开口,还有谁能大得过您去?有什么担当不担当的?再说,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明白不了糊涂了,能拿一个让圣上满意的答复就是了,不然真的扯破了天,圣上也不高兴呀!”
“吴大人,瞧你这话说的,不是还有大理寺他们吗?再说周先生只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哎呦,胡公公您怎么还是不明白呀!”吴孟明拍了一下大腿,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解释道:“大理寺那边我就不必说了,一个个精的和猴子一样,怎么会沾这种麻烦,我敢打赌他们肯定是只管点头,半句话也不会多说,至于周先生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件事情呀!”
“怎么了?周先生他有什么麻烦事?我咋不知道?”
“哎,胡公公,您想想杨文弱这次出京督师可是大获全胜,就连东虏的大贝勒都给活捉了,除了宁远之战外,从和东虏交兵以来可曾有过这样的大胜?本来那杨文弱的圣眷就颇隆,他这次回京师,您觉得周先生屁股下那个首辅的位子还坐的安稳?”
胡可鉴听了一愣,旋即笑道:“好你个吴孟明,敢情你都把心思都用到这里来了,怪不得惹出这等大祸来。不过你说的也是,换了我是那周延儒,现在也愁得慌!”
“再说还有一个原因,周首辅肯定会和这件事情撇的远远地!“
“还有一件事情?”
“不错,胡公公,您想想受伤的温大人是什么官职?”
“什么官职?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当朝次辅呗!
“不错,那您觉得温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获得的好处最大呢?”
“这个——”胡可鉴听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声音一下子也低了八度:“你该不是说背后指使的人就是周延儒?”
“这我可没说!”吴孟明笑了起来:“这么说吧,我觉得周大人与这件事情有关系的可能性很小,毕竟这手段也太糙了,不像是本朝阁臣的手法。不过以周大人的头脑,应该知道要避嫌的。”
“不错!”胡可鉴点了点头,他在宫中混迹多年,对朝廷高层政治斗争的潜规则自然十分清楚。自宋代以来,以科举产生的庶族地主知识分子逐渐取代了士族地主知识分子成为了帝国官僚的主力军,儒家学说、尤其是理学也逐渐成为了选拔官员的主要标准,一切政治行为都必须经过儒家学说的涂抹,才能具有合法性。因此在帝国内部就有许多惯例,比如宰辅大臣假如遭到谏官的弹劾,在天子表态支持前,就必须放弃权力在家上书谢罪,这实际上是君权制衡相权的一种手段,因为如果天子不想宰辅停职,他完全可以将弹劾驳回或者留中不发。像温体仁这样的大臣被刺,周延儒假如敢于置喙,立刻就会遭到弹劾,被迫去职。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殿门,吴孟明正要开口邀请胡可鉴一同去锦衣卫的地方一同审问那个犯人,却看到一个亲信正快步朝自己这边跑过来,神色惊惶。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喝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属下该死!”那亲信跪下磕了两个头:“那个犯人死了!”
“死了?”吴孟明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下令了要小心看管,没有我的号令任何人都不得见他,要等我亲自审讯吗?”
“大人,属下的确是依照您的命令行事的,将其关在最里面那个牢房,还派了两个做事踏实的小旗盯着他,免得让其自杀了,只是——“
“只是什么?”吴孟明见手下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越发火大,若非是在大内里人多眼杂他早就一顿鞭子抽下去了,此时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你仔仔细细的说一遍给我听,只要不是你的责任,本官绝不会迁怒于你!”
“多谢大人!”听到吴孟明这么说,那亲信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口齿也伶俐了不少:“大人,我依照您的命令小心看管,午饭还送了稀粥和馒头进去,可那汉子刚吃了两口便口吐鲜血而死!”
“该死,那稀粥和馒头呢?”吴孟明顿足道。
“稀粥和馒头没有问题!”那亲信苦笑道:“属下一开始也以为是粥和馒头的问题,可用狗尝试了之后发现狗没有问题,剩下的粥和馒头已经封存好了,请大人去查验!”
吴孟明看了胡可鉴一眼,用哀求的语气道:“胡公公,不如您同我一起去看看?”
“也好!”胡可鉴暗想反正自己去看的时候那犯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吴孟明决计没法诬赖到自己身上来,去看看崇祯若是询问下来,自己也有话说。
这还是胡可鉴第一次进入诏狱,他禁不住用好奇的目光四处扫视。在许多人的想象里,北镇抚司的牢房,即诏狱应该是极为阴森可怖的地方,到处是血腥、拷打、刑具和惨叫声。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种误解,明代诏狱位于今天北京城东厂胡同28号,从外表上看过去与一个殷实人家的院子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因为人气少了点,有点阴森。由于这里的犯人多半都是高官,入狱的原因也多半是政治而非真的犯了大罪,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此狱中的环境其实比当时的绝大部分监狱要好得多,狱卒对犯人的态度也相当恭谨,否则即便犯人死在狱中,其门生故旧一句话也能让这些小喽啰遭遇灭顶之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