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固与林河水已经搭档多时,哪里不知道对方打的算盘,赶忙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话虽然说的不错,可郑芝龙居然敢出兵兴犯王师,我定然要禀明都司大人,要朝廷给一个说法来!”
“杜大人,朝廷上打笔墨官司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只是这数千将士何辜?何必为了一点误会死伤那么多人命呢?”林河水赶忙接口道。
“这个——!”杜固装出一副被林河水说的理屈词穷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也罢,我也懒得管这么多了,你和这个后藤商量吧,反正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他们必须交出所有武器船只;第二、这次的死伤必须有个说法,郑芝龙他得出点血来!”
后藤五郎也看出眼前一文一武是在玩黑白脸的把戏,但好生恶死乃是人类的天性,何况若是对方放自己回去劝说郑彩投降,嘴长在自己身上,是继续打还是劝说郑彩投降都是自己的自由,又何必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呢?他想了想,沉声问道:“那条件呢?”
林河水回过头,看到杜固微微点头,明白对方示意自己只管开口,便笑道:“第一,后藤先生首先命令部下放下武器,然后可以挑选五个随从护送你回去,在后藤先生回来以前,我方决不加害俘虏!”
“好!”后藤五郎爽快的点了点头,林河水提出的这个条件倒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剩下的这点残兵已经是敌人的盘中之餐,自己也没有资格与敌人讨价还价,而且这些俘虏隐隐之中也是作为放自己回去的人质。
“第二,无论郑彩是否应允,你都必须回来,只要你回来,我方都绝不会伤害你的部下!”
“这个——“林河水的第二个条件就颇为耐人寻味了:如果后藤五郎回来,便绝不会伤害俘虏,那如果不回来呢?后藤五郎自然也听出了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他考虑了一会儿,问道:“在下受一官大人厚恩,即便一死,也绝不会向一官大人发一矢的。”
“这个好说,这样吧,我们绝不会强迫你和你的部下做伤害郑芝龙所部的事情,你看如何?”
“好,我答应你的第二个条件!”
“第三,你替我转告郑彩,我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只要他愿意交出武器和剩余的船只,直到他退回大陆去,我都可以向他们提供所需的粮食,还允许他们驻扎在长臂岬,也不会派兵攻打他。”
后藤五郎没有立即回答,他思忖了一会问道:“那敢问一句,假如我家大人应允了您的条件,交出了武器与剩余的船只,您会不会毁约进攻我军呢?”
“哈哈哈!”不待林河水开口,一旁的杜固突然大笑起来:“后藤先生,盘子我们已经开出来了,应不应就是郑家的事情了。不过你应该清楚,在这台湾岛上,没有船就寸步难行。这次他船队被袭,就算你们还剩下一些粮食,又能够坚持多久呢?军无粮必散,到了那时,就算你们浑身是铁,又能济什么事?行与不行,可一言而决!”
后藤五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道:“也罢,我便走一趟吧!”
“好!”杜固拊掌笑道:“来人,取酒来,我要给后藤先生壮行!”
当后藤五郎再次见到郑彩的时候,他正站在海边,看着眼前海面上的残骸。“一场漂亮的胜仗,不是吗?”郑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口中喃喃自语:“只剩下四条船了,四条出去打渔的小船,那些狗杂种只给我们留下四条船了!”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喊。
后藤五郎扭过头,上司这幅模样让他又是心酸又有点如释重负,至少杜固没有骗自己,的确己方已经陷入绝境,这样自己的任务也容易完成一些了。
“殿下!”加藤五郎竭力用不带感情的语气说:“敌将让我带话给您——”
“等一下!”郑彩抬起头,打断了后藤五郎的话头:“你是说敌将让你带话?你不是逃出来的?”
“殿下,在下领兵断后,打到了最后一刻——“
“够了!”郑彩的脸上现出一丝疯狂的表情:“你说什么领兵殿后,让大军撤退,结果却投降了那狗贼。亏你还自称是后藤家的武士,呸!”说到这里,郑彩猛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后藤五郎那张枯木般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愤怒的红晕,他强压下胸中的怒气一字一顿的说:“彩殿下,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都要把对方让我带的话带到了。”
“好,好!“郑彩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就要听听你这个背主之徒的口中能出什么好话来!”
后藤五郎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几下,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他愿意给您三天时间考虑,只要您愿意交出武器和剩余的船只,他就可以向您提供所需的粮食,还允许您驻扎在这里,也不会派兵攻打您。”
“哈哈哈!”郑彩突然大笑起来:“后藤殿下,你们倭国武士换主人的速度真快呀,这才多久就已经替新主人效力了?看来那位自称大明浙江都指挥司的中军大人待你不薄吧,给了你个什么官儿?把总?还是千总,莫非是守备?难道是都司?看来我也应该叫您一声大人了?”
后藤五郎紧闭双眼,任凭郑彩嘲讽,过了约莫半响功夫,他沉声道:“彩殿下,我承认我下令部下放下武器是因为不想死,毕竟您的本队已经走远,敌军已经无法追上来,继续打下去已经意义不大,只是白白浪费士兵的性命。至于我为敌将带话,那是因为我拒绝的话,他仍然能够派别的人将话带到,而由我带话至少还能再为您谋划一番!”
郑彩冷哼了一声:“为我谋划一番?好,那你就说说应当如何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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