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一点。
魏浩文刚刚经历了一场由顶峰跌落到泥泞中的大落,本就十分敏感,再看梁太太这样的态度,只当她是嘲笑他被废一事。
魏浩文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终于有了爆发的突破口,当即指了梁太太喝骂道:“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这般的无礼!”
梁太太扭了头不去理他。
看到梁太太的态度,魏浩文想到了前些天皇后悄悄告诉他的那些话,愈发肯定了母后所言不差,恨声道:“梁大将军当初一出狱就求见父皇,你一出牢狱就去了重家……重老太太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们究竟做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们又是哪里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梁太太倒是真的愤怒了。
即便她现在再不清醒,那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她想忘记也难。只不过她现在话语是不经大脑的,说出口的时候便道:“我好好的女儿嫁给她家,她凭什么不好好对待!我女儿这些年来可曾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
不过是生不出孩子罢了,就让侯爷的妾侍停了避子汤,结果妾侍一个又一个的有了身孕。倘若没有这些事情,又哪里会有重廷川那个浑人!
仔细想想,梁太太当真是越来越气愤。
如若没有于姨娘和那重廷川,梁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是老太太。老太太对她女儿不好,所以女儿才一步步的到了这个田地!
梁太太的脑中纷乱一片。不过她想到重老太太的时候,心里的愤恨却是半点儿都不掺假。
看着面带怒意的梁太太,魏浩文哈哈大笑。他不知梁太太这恨和怒都是对着重老太太的,他只觉得眼前之人在恨着他。
为什么恨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对他有这样的情绪!
魏浩文想不通下愈发的肯定了重老太太的出事是和梁太太有关系。既然重老太太出事是和梁家人有关系,那么他被废是不是也被牵连在了里面?
毕竟那时候梁大将军一心想要求见父皇!
而梁大将军和严阁老是至交好友。严阁老的女儿也在宫中,且育有一子!
“你且等着。”魏浩文冷冷的看着梁太太,“你们做出的事情,我都记着。往后定会加倍奉还!”
说罢,他策马扬鞭,飞奔而走。
梁太太想要策马而去和他继续论断是非,可是梁家跟去的奴仆却是被吓坏了。他们生怕梁太太跟去再惹了大皇子,连拉带劝的将她弄回了家里。
梁太太回到家中的时候梁大将军已经在家了。看到梁大将军,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抱怨,还道:“都是你,非要我去逛什么街。如今倒好,被人奚落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梁大将军先是有了失女之痛,而后发现梁太太的情绪不太对,所以为了妻子的身子着想百般忍耐。如今听了梁太太这样的指责,饶是他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却也不能了。
梁大将军怒而起身,“我先前说让你出去的时候你不出门去。如今我说了不让你出门,你又为何非要出去?”
“我非要出去?”梁太太冷嗤道:“我哪里记得今天你说什么了?明明你前些天在那边叫嚷着让我出门走走,我这才出了家。你今儿不过才说了一遍不准去,平日里絮叨那么多回要我出门,我自然更容易记得先前的话。我哪里能想起来你今天说了什么。”
梁大将军被气得头昏脑胀。原来她倒是觉得自己有理了。
不过梁大将军这时候没闲工夫理她。他如今在为了另外一件事而忙碌着。
他现在寄希望于太子被废只是暂时的。
只要太子还是大皇子魏浩文,那么往后的新皇就是和梁家势不两立之人,皇上就会放心梁家不会赶尽杀绝。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不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新太子已经确定下来。
是肖嫔所生的四皇子。
说起来这个肖嫔倒是先前没有太多人留意她。因为她出身低微,父亲不过是个县令。她的娘家并不给力,除了为官清廉怎么都升不上去的父亲外仅仅有个哥哥,这哥哥还是个没有前途的,读书不行最终“自暴自弃”走了商途。
不过这位肖公子倒也是个人物。虽然他只身来了京城从商,却也混出了点名堂出来。如今京城的世家高门倒是几乎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那便是翡翠楼掌柜的,肖远。
这个消息传到郦南溪这里的时候,她正在院中吃力的散着步。
如今月份大了,身子越来越沉。偏偏天气炎热,所以她每走一会儿都得歇息上好半晌,不然会一身热汗不说,身子还有些支撑不住。
肖嫔和肖远的关系,郦南溪是没有听重廷川说起过的。
其实她也没有问过他,而重廷川许是忘了许是没有在意,就也没有和她提起。所以当万全将其中的来龙去脉与她讲了后,郦南溪刚开始的感觉是意外,继而就是震惊。
“肖掌柜的?”郦南溪很有些缓不过劲儿来,“肖嫔?”
肖嫔她倒是见过,只记得是个温顺的女子,不引人注目,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若不是有了身孕生下四皇子,凭着她的身份怕是进不到嫔位的。
至于四皇子,郦南溪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毕竟以往她多是和皇后接触,很少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妃嫔与其他子女。
“可不是么。”万全笑得眉目舒展,“就是他们兄妹没错。以往的时候肖掌柜的还和我说过好多次,莫要与人提起来肖嫔娘娘是他妹妹,他可是给肖家丢脸了,别连累了妹妹。他说的次数多了,我就将这话记在心里头。哪知道却是忘了给奶奶说。”
郦南溪哭笑不得,想要说些什么,一转眼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无妨。”郦南溪最终说道:“也没甚大碍。往后我再和国公爷商议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事情都成了定局,她能怎么样?可是一想到那未来的皇上的舅舅正在自己名下的翡翠楼里当差……
郦南溪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万全今日特意过来一趟也是有其他的事情要禀与郦南溪。不然的话,这种事情也不至于让他特意到内院来和郦南溪说。
“国公爷刚刚派了人来,说是大公主晚些时候可能会来国公府。”万全这个时候已然收起了刚才的微笑模样,神色冷峻的道:“因着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事情,大公主近日来频频去找皇上,皇上却一直没有见她。倘若大公主来寻奶奶,奶奶还是小心点的好。”
其实皇上近日来的连番动作都走得很急。
先是软禁了皇后对外宣称皇后病倒,接着处罚了太子废太子,而后又立了新太子。
这些做下来也不过几十日的功夫。
几十天的短短时间,风云突变。任谁都一时间无法接受。偏偏那位四皇子据说学识极好很有文采,且性子宽厚大度。除了不是嫡长身份低微外,让人也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可单就这“非嫡非长”一条就足够让人诟病了。
前些日子的时候重廷川曾和郦南溪说,皇后对着大皇子和大公主的面也是说她自己当真病了。即便一双儿女不相信,可她一口咬定了就是这样。皇上处置大皇子,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的在那里“养病”。
郦南溪问重廷川,皇后打算如何?
重廷川沉吟半晌后道,他也不知晓。他只知道,皇后并未去做任何的阻止。
听了他这话,郦南溪便明白了为什么皇上废除太子的时候那么容易。
当皇后都没打算去维护自己的儿子时,那么旁人的决定对皇上来说就更不值得去关注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娘娘应该争取一下。”重廷川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息,“皇上不见得非要废了浩文不可。”
太子并无大过,皇上一意孤行非要废了太子,其实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郦南溪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将重廷川之前讲的那些细细想了一遍,自己心里头也想出了点门道来,“娘娘或许是故意不去争。”
“怎么讲?”重廷川倒是有些意外,女子的心思他不懂得,在这方面他倒是要听听郦南溪的意见,“你可知娘娘如何打算的?”
他最近没有见到皇后,只是凭借着大皇子和大公主的只字片语来推断而已。
“毕竟得让皇上出了这口气,娘娘许是觉得她和大皇子二者只能保住一个。”郦南溪沉吟着,“所以她决定不去阻止皇上。”
倘若皇上不废了皇后娘娘,给予她作为皇后应有的尊重,对于皇上其他的决定,皇后应当就不会去反对和阻止。
甚至于废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她也没有疼惜。
重廷川眉间骤然蹙紧,“为母者——”
他顿了顿,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郦南溪叹息着握住了他的手,不再多言此事。
旁的不论,于姨娘当年对他的不管不问,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即便于姨娘有自己的苦衷,可对重廷川来说,心里的那道坎儿终究是很难跨过去。
所以当看到不疼惜儿子的皇后娘娘,重廷川的态度就十分明显了。
“……奶奶?奶奶?”万全在旁不住轻唤。
郦南溪恍然回神,望向了他。
“听闻大公主已经到了国公府。奶奶要不要见?”万全说道:“国公爷早先吩咐了,倘若奶奶不想见大公主,我去想法子将人请出去。”
郦南溪思量了下,摇头道:“不用。我还是见一见吧。”
她犹记得宫中设宴的时候,重廷川去寻大公主帮忙。大公主就和汾兴郡主一起去到了她的身边来帮忙。
大公主是个很好的人。郦南溪想,对方好心帮过她,旁的不说,见一见总是应该的。最起码听听对方的话,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万全见郦南溪答允了就应声而去。
不多时,岳妈妈引了一个女子往这边行来。她眉目间隐含愁郁,但是唇角依然带着浅淡而合适的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奶奶如今身子沉了就好生坐着,可不要多礼。”看郦南溪起身行礼,大公主魏敏文几步跨了过来拦阻她,“我不过是来找你说说话。你别起来,就陪我会儿就成。”
看到魏敏文这样的态度,郦南溪也是放松下来,就道:“不知公主今日来寻我什么事情?倒是不妨直接说了,免得我提心吊胆的猜来猜去,结果要耽搁去好些的功夫。”
魏敏文也没料到郦南溪依然如故,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让人端了锦杌到郦南溪的身边,挨着郦南溪坐了,这才说道:“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散散心。”
郦南溪侧首看她。
魏敏文并未有立刻说话,而是扶了她进屋去,而后四顾看看望向周围伺候的人。
郦南溪会意,朝郭妈妈她们点了点头。屋里伺候的人就依次出了房间,又把屋门闭合了。
没了旁人在场,魏敏文终是按捺不住的朝郦南溪抱怨起来,“最近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弟弟一点也不留情面,对母亲也是十分冷淡。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郦南溪想过无数可能性,就是没有料到魏敏文来寻她是帮忙想办法的。
“公主怎的来问我?”她无奈道:“我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料魏敏文根本不信这话,“你一定有办法的。”魏敏文很认真的和她说道:“你看,卫国公那么难搞定的都那么依着你,你肯定有招数的对不对。”
魏敏文这话却也不是空口无凭的乱说。她可是记得那日宫中设宴的时候,重廷川为了他的小娇妻怎么的去寻了她,让她帮忙看护着这个女孩儿。
在魏敏文的心里,这可是天下头一桩顶稀罕的大事。
“你不知道我这表弟的臭脾气,”魏敏文道,“就连父皇和母后都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难搞定的男人。结果你却将他摆平了。”
魏敏文拉着郦南溪的手,“西西,你看,男人都差不多对不对?卫国公都肯听你的了,你也有办法对付我父皇是不是?”
郦南溪当真被大公主的想法所折服了。
不过,有些话即便难以启齿,可是对着这样认真和真诚的大公主,再难开口的话她也得讲出来,“国公爷与我是夫妻,夫妻间的相处和父女间怎会相同?说起来,并非是我能劝得动他,而是他怜惜我。”
大公主听闻这话后一怔,却还是喃喃说道:“你合该是有办法的。你怎么会没办法呢?”
她将郦南溪的话思量了遍,改了主意,“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平日里怎么对付你爹的,好不好?”
魏敏文这“认真求知”的态度让郦南溪不由莞尔,笑道:“公主您这话说的,我——”
她话说到一般突然脸色骤变,后面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魏敏文忙道:“你别笑,真的,我怀孕的时候一笑得厉害了肚子就不舒服。”
话说完后,魏敏文就静等着。等郦南溪难受的这一阵子过去后再和她说话。
谁知道她侯了好半晌后事情依然没有半点的改变。郦南溪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而且看捂着肚子的样子似是难受的更厉害起来。
“西西?西西?你要不要紧?”魏敏文说着,看到郦南溪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又见郦南溪一开口就是呻,吟声,忽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片刻也不敢耽搁下去,赶忙跑到门口去开门,叫了岳妈妈和郭妈妈她们进屋。
“快,快让人准备好!你们奶奶,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