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出师表》里得来的,然后把它当成确数了,乃有“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之语……
啊呀,这会儿可不能走神啊,况且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历史之谜将永远也解不开,那还胡思乱想些什么?是勋竭力拉回思绪来,继续抄“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这一段:
“臣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大王之明。故魏国草创,为制典章,分台析部,欲使贤人各安其所,则大王咨诹善道,察纳雅言,臣等庶竭驽钝,攘除奸凶,上下同心,国斯可治。”
表忠心的话到此就算说得差不多啦,其后便当以申辞官退隐之志,《前出师表》用不上了。是勋仰头向天,筹谋许久,干脆,我再抄两句《后出师表》,多捧一捧曹操,以表示:您真是太厉害啦,我都快跟不上您的脚步了,岂敢再尸位素餐,招引谤议呢——
“然臣折冲尊俎,或有一日之长,备位中书,实难胜任。大王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佛孙、吴,而不能芟夷群雄,早定天下者,皆为臣等之疏失也。是故日食于前,胡乱于后……”
顺势而为,文思乃如滔滔江水,汹涌不绝,转眼间又是几百字落下。最后转一大圈,再回到《前出师表》:“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可是,等等,这不曹操还没答应放我走吗?不象原本历史上的诸葛亮,他说出兵就出兵,根本不必征求刘禅的意见……
倒是可以用上李密《陈情表》的结句:“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好不容易一千多字的文章写完,是勋就觉得浑身透汗,感觉把半辈子的智慧全都用光了……这可比当年修改《讨武曌檄》要辛苦多啦。当下就觉得头晕目眩,干脆把笔一掷——我也不修了,爱咋地就咋地吧,明天起来再誊清!
结果翌晨才刚洗漱完毕,出得屋门,就见诸葛亮早就已经恭迎在门口啦,见到是勋先深深一揖:“亮特来请先生宏文。”是勋心说哪儿来的我的宏文,分明是你的宏文啊……他多少还要点儿脸,这抄袭碰上了原作者,不禁面上一红,底气狂泄,连忙摆手:“一夜几不能眠,尚未誊清。”
诸葛亮说没关系,我这就帮您磨墨,您来誊清。是勋没办法,只好红着脸把文章用公正的隶书抄写了一遍,诸葛亮在身后一边默诵,一边点头,看完以后是连声赞叹啊:“‘由是感激,遂许驱驰’,‘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咨诹善道,察纳雅言’等语,料必能打动魏王矣。”
是勋心说惭愧,其实真正的精华,我都没敢抄……嗯,再过个一二十年,到时候可得记得抄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句话啊,如此漂亮的文字,若使湮灭,岂非太过可惜了?
誊抄完毕,即遣人上呈曹操。然后当天曹操并没有下诏慰留,而是于午后特意遣了秘书丞王象到中书台来,请是勋入王府谒见。是勋急忙整顿衣冠,乘车前往,入堂拜见曹操。偷眼一瞥,就见曹操正端坐于上,面色阴晴不定,手里捏着一张纸,瞧上去应该就是自己新写就的辞表。
是勋稽首拜见,然后偏向而坐。可是曹操一摆手:“宏辅,近前来。”是勋心说你最近是中气不足吗?总让我靠得那么近讲话,我会觉得自家五脏六腑都被你瞧了个通透,难免中心忐忑啊。虽然腹诽,却也不敢抗命,当即起身,疾趋至曹操书案前,对面落座。
曹操一抖手中的辞表:“宏辅好文章。”是勋赶紧假装谦虚:“臣惶恐,不知所言。”曹操盯着他的眼睛,一直盯得是勋被迫垂下头去,这才把嘴一撇:“此真宏辅之文也。前所奏者,皆何人所作?”
是勋心说老曹你白装一肚子墨水,这回可彻底地瞎了眼,三篇辞表,其实都可以算是诸葛亮所作,根本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嘴里却道:“大王明鉴,前二奏皆臣弟子诸葛孔明代笔也。”
“明师高足,”曹操随口夸奖了一句,然后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问道:“宏辅果欲弃孤而去耶?”
是勋赶紧表态:“臣受大王厚恩,唯竭心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呦,我说了,我说了,我提前把这句话给用上了,旁边儿的秘书你可赶紧给记下来吧——“安忍去之?然天象示警,臣等若不避位,是归谤于上也,恐有伤大王圣明。”
曹操冷哼一声:“去位可也,何言返乡?”双目如电,似乎直射是勋的脏腑:“卿今求去,得无为避孔文举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