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正好定在秋收之期,则沿途各郡的粮获可以不必再解送别郡、进贡中央,直接充作军粮。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北路夏侯惇当然早就已经到了长安,装模作样先调集周边粮草,还派部将张郃率军沿南山而巡,象是在勘测道路;至于南线,不久前刚有奏报到来,说兵马已经在洭浦关集结完毕了,即将突入广州。
当然啦,这奏报一来一去,即便中间部分节点用上了信鸽传书,那也必然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啊,估计这边曹操接到奏报的时候,文聘、黄忠他们都已然杀至番禺城下了——主将曹休坐镇洭浦,并未挪窝。
因为据说纯北人的曹文烈才刚到始兴郡就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了……
且说曹操于建始殿召见是勋,一声令下,宦者呈上夕食。要说曹操既为天子,饮食自然与昔日大不相同,再不是老三样——粟饭、面汤、腌菜——而是荤素搭配,一连上了十好几道美馔,外加四种主食。比起后世什么明皇清帝、慈禧老佛爷来说,自然简朴得多,但若比之汉帝刘协昔日的饮食,乃亦不遑多让。
当然啦,那是指刘协被曹操安置到许昌以后的饮食,还在长安的时候,从董卓到李、郭,根本不上心皇室的供养,等流亡安邑、雒阳,能有口饱饭吃那就谢天谢地啦……
先上的是“驼蹄羹”,用来开胃,然后大菜有“牛心炙”、“鹿尾脯”、“蒸河鲤”等等。其中一味“羌煮”,乃是从西北传来的佳肴,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涮羊肉,先宰羔羊而取其肥美处切成薄片,在滚水中一抄,变色即起,调以五味酱料而食。
四种主食,一是用荆州进献的“蝉鸣稻”煮成的饭,此稻七月成熟,故名“蝉鸣”,其味芬芳扑鼻,据说“香闻七里”;二是蒸饼,上“坼作十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松软的开花馒头;三是赤粱粥;四为“豚菘”(乳猪肉小白菜)馅儿的馄饨。
无论发面馒头还是馄饨,都乃是勋所“发明”,但其实即便没有他穿越,再过个几十年,到南北朝时代,也都陆续出现在了中国人的食案上——吃货的创造力是无穷大的。
宦者舀上御酒,是勋先举杯为曹操寿,然后一口饮尽,就开始低头吃东西。才吃几口,只听曹操问道:“今南征交、广之役,宏辅以为若何?”
是勋闻言,赶紧放下筷子,抬起头来。他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开口问道:“得无曹文烈处,又有书奏传来?”
曹操说没有,还是那前几天的消息。这会儿,估计文仲业他们都已然杀到番禺城下啦,倘若你所献水师突袭之计成功,魏文昇直接取下了番禺城也说不定——“此计果可得售否?”
是勋摇一摇头,老实回答说我不知道——“臣尝奏陛下以告谕文昇,北迄乐浪,南至交、广,使海商密觇其海岸曲直,风向、水流,绘图成册,以便用兵也。据闻郁水口外,岛屿星罗棋布,更多沙洲,恐不便行舟也,能否突入,虽赖人谋,亦须天意。虽然,即不能突入得城,亦无妨也,合浦、龙编(交趾郡治)、胥浦(九真郡治)、西卷(日南郡治),或近于海,或有河川连通,皆可试取。但得一处,士氏必然胆落,或即倒戈来降矣。”
曹操点一点头:“未闻魏文昇消息,故朕心不安也。”
是勋微微而笑,说陛下您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得着水师的消息才不放心的,也断然不是因此才召我入宫而来——“交、广之战,若胜,乃可侵削蜀贼;即败,于我亦非大伤也,陛下何得不安?”
这仗要是打赢了,咱们对刘备的态势就能大好,相信最多再积聚一年,即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平灭西蜀。而这仗即便是打输了,不过扔掉三万人马,咱们家大业大,也并非输不起。您可是打老了仗的人哪,又不是刚出茅庐、没经验的小年轻,这仗还没正式接上呢就这么起急,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当然啦,“兵者,国之大事”,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一上来就问,是不是南方又有新的情况传过来了。如今既没有新情报,也没有新消息,你还正犯着头疼病,就巴巴地把我从城外揪进来谒见,这事情不合乎常理啊,更不符合你一贯的性格、脾气。
“陛下之召臣,必非欲言南事也。”
曹操闻言,不禁拍案大笑:“宏辅知朕也——然则以宏辅度之,朕之召卿,所为何事?”
是勋在途中就已经有所考虑了,当下面容一整,拱手回复道:“臣不揣冒昧,私心度之,得无为近日都内之谣言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