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手下讨过生活的谢普立即明白了这个眼神里包含的威胁,他马上开口说道:“夫人,善良的天主在惩治罪人的时候也会严厉,这是为了洗清他们的罪孽。”
教士用这句话撇清了自己,表明了立场,又给罗怡留下了余地。
没有人站在罗怡这边。
罗怡知道,别说他们,就是千年以后的人,也会否定和嘲笑自己的。
赦免一个损害自己的利益的人……
这是要做被人喷的圣母啊!
这是要作死啊!
不作死就不会死。
死就死。
罗怡坚定地望向法官:“不能赦免吗?”
杰斯科的约翰赶紧朝临时法官保罗使了个眼色,后者机灵地领会了,咳嗽一声,说道:“按照古老的,像法律一样有效力的本地风俗,凡是世俗的罪过都可以交钱赦免,如果他交钱的话,可以免死,恩,五个金币。”
彼得森满意地点点头,老弗兰克连五个银币都拿不出来。
这样做,既保证了女主人的良心不至于不安,也保证了所有人的利益。
“五个金币,我出。”罗怡说。
彼得森和其他人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罗怡毫不畏惧地望向他们,眼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残酷和利害一无所知的白痴才有的那种坚决,说:“赦免他。”
然后,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笨拙地解开了捆绑老弗兰克的绳子,“你自由了,回去吧。”
老弗兰克傻傻地站在原地,他渴望但知道不可能有的赦免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头脑一片混乱。
罗怡叹了口气,她干了一件地地道道的蠢事,损害了自己和手下的利益,为了一个贱民,“拿好。”她把那两只做证据用的兔子交到了农夫手里,又加上了几个小银币,“带回去给你的小女儿吃,病人要吃点好的才好得快,你也要吃点好的东西,才能有精力照顾病人。”
老弗兰克佝偻着背,就像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抱着兔子捏着银币走出了城堡,今天的冲击太大,他甚至忘记了跟罗怡道谢。
他的背影,和罗怡记忆里的父亲的背影重叠了。
曾经跑了很远的路给罗怡买好吃的东西,自己却舍不得吃的父亲。
记忆里曾那么高大,但不知不觉,某一天突然发现原来是那么矮小佝偻的父亲。
恐怕永远不能相见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谁杀你的兔子,你就该杀谁。
杀完了,还要高高地吊在绞架上恐吓后来人。
睚眦必报,人情练达,身为贵族,以雷霆手段镇压平民,用“规矩”狠狠惩罚那些出身不如自己却又敢朝自己的东西伸手的家伙,用利益拉拢有力的下属,对上位者无微不至,这才是女主该有的态度。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同情,怜悯,圣母,损己利人,这是当炮灰女配都要被人喷的节奏。
罗怡很清楚。
她清楚,但是她在众人的反对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条愚蠢、危险、充满荆棘的道路。
那条通往无边黑暗的道路。
“咳咳,”保罗喊道,“下一个,下一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