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移风易俗

    这些廉价商品不但铺满了市集，而且携带它们深入乡村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些过去单纯的农民，现在看到了道路状况的良好也敢去市集了，然后在市集上学到了做买卖的诀窍，开始兼职经商——他们把鸡蛋奶酪等农产品运到市场上卖掉后，不但买自己需要用的东西，还多买一些，回去卖给因为有事而不能去赶集的邻居，当然，他们能有本钱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一来农业技术使得他们获得了过去没有的丰收，不但吃饱饭而且有余粮可以出卖；二来廉价的商品使得他们可以用比过去少的钱买到更多的东西。

    是的，过去他们要忍饥挨饿，才能从嘴里省下粮食、鸡蛋和奶酪，从商人手里换到一点盐和针线等物，现在他们吃得饱了，居然还有多余的可以从商人那里买到更多的更好的东西！

    这也刺激了他们的欲望。

    过去，只有老爷和管家才有齐整的颜色衣服穿，现在邻居里面居然有人依靠种田和修路，给自己赚到了一块花布！

    大家都没得穿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原先也是衣不蔽体的邻居，居然穿上了一套好似老爷的衣服，这怎能叫他的邻居们不眼红呢？在这种刺激下，他们一个个跑去听原先逃掉的农会的技术课，向农会借钱买牲畜和良种，下种之前请“图尔内斯特派”的教士来念经布道……

    在城里的工匠师傅们看来，起初他们卖他们的制品的价钱还是跟原先一样，但是来购买的顾客却比以前多了。这是因为以前许多东西只有老爷才消费得起，现在每个农奴都想给自己置办上一件。他们靠种田、喂养牲畜、制作奶酪、养蜂和打工等工作赚了一些钱后，就迫不及待地从衣着打扮和各方面上极力地接近和模仿比他们高的等级。

    这种“争上游”的习惯是深入每个文明种族心里的，俗话说——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后来有次女王陛下想给那些积极努力的农民代表一次授勋讲话，被看到的成排的夸张服饰给吓了一大跳，着实雷得不轻，擦，这些穿红着绿灯笼袖泡泡裤的是农民代表？我TM不信啊！

    朝臣们费了很久的功夫才让她相信，这确实是一群农民，只不过是一群新贵的暴发户农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显摆他们用全部积蓄购买的礼服的机会……

    连邪恶的异界大魔王陛下都被暴发户们的穿戴给雷得风中凌乱，更不用说那些本来就看不惯新王朝的旧贵族和旧势力了。

    嘲笑新暴发户的穿戴和各种举止不当的笑料在他们的圈子里面猛烈地传播，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们的粗鲁和笨拙，以及表面暴发实则吝啬的事实，例如一个农夫内急的时候居然扯着路过的女工作人员大声地问她厕所在哪里！

    “然后蹲坑的时候还可惜粪肥没积攒在自己家里！”前大羊毛包买商人卡尔幽默地说道，博得了满堂喝彩。

    然后，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怀念美好的、过去的那个古老的纽斯特里亚，在那个纽斯特里亚，绝对不会发生这种可笑的事情，在那个美好的时代，农民们都衣不蔽体，诚惶诚恐，连正眼看他们这种高大上等级一眼都不敢！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啊！”他们一起唏嘘到，那个时候，有家世的富人和贵族到处都受到尊重，不像现在，他们只以钱包里的金币数量来衡量一个人的地位！

    但是更多的人喜欢这个新的、粗鲁无礼的却生机勃勃的时代，那些穿戴上极力模仿旧贵族模仿得一塌糊涂的农民暴发户，他们的儿子甚至女儿们，都读了扫盲的班，参加了民兵的组织，有的还参加到了骑兵和海军，他们没有像那些旧贵族一样捐献土地给教会，或是向国王宣誓效忠，然而他们主动地把他们的儿女和税款交到了新政府的手里，他们的忠心是放在心里的而不是写在纸上的。

    他们对新政府公告上的每一句话，都像相信经书那样相信，“政府说的”渐渐有了“经上说的”那样的效力，他们对永恒之城的教皇自愿跑到他们这里的故事毫不犹豫地相信，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们不晓得永恒之城是什么地方……

    “那一定是顶坏的地方，我想和地狱差不多吧。”这些农民这样说，“他能成功逃过来，真是神明保佑！”

    而这些花里胡哨、盲目相信新政府的“暴发户”们，虽然被前大羊毛包买商人卡尔这等人瞧不起，在他们的乡邻们那里，却是人生的偶像，因为他们都看见这等人原先和他们一样贫穷，现在却穿红戴绿了，因此都把他们尊为偶像和头领，又因为他们和新政府走得近，更容易听到消息，再加上他们作为第一批种田打工起家的成功者，自然有勤劳、会算计等优点，所以在乡间有许多拥护的人，俨然成了“新贵”。他们说永恒之城是地狱，其他的人也就相信是地狱了。

    等后起者也攒足了钱去像他们的偶像那样买以前不敢想的奢侈品的时候，市场曾经短暂地紧张过，因为从前这些东西只是满足很少的一部分人的需要的，顾客突然增加的情况下，价钱就涨起来了。好在这种让人害怕的涨价是暂时的，因为现在手工业行会的限制放开了，而且有更多的人为了多赚点儿钱进城来找工作了——这是件奇妙的事情！

    过去，农奴们在鞭子下面才勉强干完的农活，现在不但能比原来更好地做完了，还做的比原来快，使得他们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去找工做。这种劳动时间上的节省，一是因为有了各种新式的农具，二是因为他们现在是给自己干活了，过去他们找到机会就睡觉躲懒，现在他们不会再在地里睡觉了——早点干完还要到其他地方打工赚钱给自己买一张床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