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存弟现在就很想从王招娣的头上拔点头发下来,天色已晚,猪圈里面的猪饿得直叫唤,理应带着一筐猪草回家的女儿还是不见人影,她去哪里了呢?是和小伙伴忙着玩耍了呢,还是又跑到学堂外面去偷听了呢?再不回来的话,家里养的猪就要饿肚子了这可是比王招娣被狼外婆抓去了更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奶奶”也就没阻拦她出门寻找女儿。
她先到学堂外面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又在村口的杂货铺前绕了一阵,那里玩耍的孩童中,同样没有她女儿的模样,末了,她终于咬着牙,走到白衣庙前,看看左右四下无人,方才壮了胆子,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了一张。
白衣庙里供奉的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鬼,也没有藏着吃人的猛虎,在稍微见过一点市面的人看来,它是座寒酸破败的小庙,然而,一般的村民是严禁他们的妻女靠近这座小庙的,在鸡鸣村的舆论里,只有行为不端的女人才会进庙,这倒不是因为这座庙宇有妓院的兼职,而是因为进庙就少不了会奉上供品,不管是一炷香、一只蛋还是一升米,都是像王家这样的人家付不起的额外负担,所以,如果有女人提出要“进庙”是会遭到严厉的斥责甚至殴打的,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女人才会冒险进入白衣庙,奉上一点儿可怜的(很可能是从家里偷来的)祭品,而这进一步加深了村民们对女人进庙的反对。
存弟嫁到鸡鸣村十年了,往常她谨守言行,循规蹈矩,看都不敢看白衣庙一眼,生怕被王家人误会什么,现在整个村子找遍了,只好往这个方向寻来了。
幸而这庙不大,她站在门口探头,依稀都可以看见神像,也就不必为了寻女儿背上“不端”的名声,这不由得让她松了一口气。
窄小的白衣庙里,门槛后就是蒲团,一张白木供桌空空荡荡,当中只摆了一个污秽不堪的锈绿香炉,上面插了几支看不出什么时候剩下的残香,供桌后面可以看到一尊被帐子遮掩的神像,她又朝旁边看了看,突然看到有个男人伏在供桌边睡着,骇得立马缩回头,再也不敢多看,着紧奔上几步离了白衣庙,心里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所不知道的是,穿越者今天根本就没有割取一棵猪草,而现在他也不在村子里面。
他在寻找下一个可以用来制作法器的藤条的时候遇到了三个陌生人,三个在“王招娣”的记忆里一点都没有踪迹的人,他们不是偶尔会来到村里的货郎,也不是媒婆,他们的穿着和所有的村民都不一样。
三个人都梳着夸张的大发髻,披着毫无装饰的黑色罩袍,耳朵上戴着很大的镶嵌绿色石头的铜耳环,装饰着白铜的刀鞘在他们的袍子下面闪着光,三个人中还有一个牵了两匹装了鞍子的矮马,这是三个异族的武士。
穿越者立马就想到了他先前在黑夜里听说的“夷人”。
那三个人看到他,也是一愣。
穿越者拔腿就跑。
他为了寻找合适的法术材料,已经走出了太远,走出了通常鸡鸣村村民樵采的地区,而这三个夷人武士,很可能就是等在这里,准备与鸡鸣村的内应接头的不管“新户王家”是不是他们预定的劫掠目标,看到他们的“王招娣”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天色还早,他还有可能冒充一把村里派出的引路人,但是现在日色已斜,他恐怕还没说服对方村里的接头人就已经到了,那时候就更糟。
三个夷人武士看到他逃跑,立即就追了上来。
穿越者三下两下,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他现在的腿脚已经恢复,但是要跑过几个成年男人是不可能的。
三个夷人不费什么力气就追到了树下,他们看到小姑娘爬到树上,不由得哈哈大笑。
爬树可难不倒他们。
为首的一个夷人呸呸朝自己手掌上吐了两口吐沫,从矮马的马鞍下取出一捆绳子,准备不等天黑,先发个利市“啪!”
当他抱着树正准备爬的时候,一样东西掉到了他的罩袍上。
“呜呜嘎嘎”他冒出了一句夷话,另外两个夷人也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瞧个究竟。
“彭!”一股黑烟升起,整棵树都摇晃了一下。
当存弟靠着借来的狗找到躲藏在灌木丛里的女儿的时候,她立即破口大骂:“猪草呢!我问你猪草呢!你这一天都干嘛去了!猪饿了你知道不!奶奶很生气!你这个不孝女,亏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家里困难主动出来打猪草!结果居然是来玩了!都马上要嫁人了你还这么不懂事,我为你****多少心啊,呜呜呜,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家里这么穷,这么苦,你还贪着玩儿,不好好干活,让猪饿着,你”她连骂带哭,又想着自己的苦楚,又想着不懂事的女儿将来没有婆家要,会面对何等凄凉、悲哀,生不如死的人生,心里越发酸涩,看到“王招娣”在她这样费心的情况下还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她愈发怨恨起来:“你这样怎么能嫁得出去哇!我真是白养你了!”
其实她那些哭诉,穿越者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瞪着的是存弟背后一步步走过来的三个男人。
三个脸黑黑的,头发高高竖起的,戴着烟熏铜耳环的,一身黑色罩袍破破烂烂,手脚上裹着带血布条的、走路一瘸一拐的、随着存弟现身的烟熏杀马特三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