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他曾经的知己好友,如今彼此间亦友亦敌。而此人居然早已堪破他的计谋,却一直佯装不知,直到事关切身利益之时,方才显露出来,而且说得很含蓄,点到即止。
不言而喻,这个早已看透袁绍用心之人,正是此刻与他相对而坐的曹操曹孟德。
微眯双眸注视着曹操,袁绍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之色,眼神变得深邃而冷厉。
乱世诸侯无庸者,袁绍之前并不相信这句话,认为这是很多小诸侯自我吹嘘之言,不足为信。然则,此时此刻他却是深信不疑。因为他面前就坐着一个谋略和心机都不逊于自己的睿智之人,可他此前却一直把此人当做昔日跟在自己身后混日子的小弟,几乎曾未真正重视过这个小弟。但现在袁绍却不得不重视此人,或者说此人的聪明才智让他感到震惊,甚至十分忌惮,想不重视都不行,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忽视他了。
“不瞒孟德所说,为兄打算暂时隐瞒这第九镇诸侯的行踪,不对众诸侯言明,有意将这路人马充当奇兵使用,关键时刻给予李贼致命一击,一举奠定胜局。是以,暂时让他们不要渡河,仍旧留在河东郡,这样有利于隐匿踪迹,躲过西凉细作的耳目。此外,他们还能协助张扬保护我军后方粮道,提防周瑜大军的背后偷袭;待我盟军与李贼大军正式决战之时,我再秘密征调他们渡河,继而出其不意地进攻李贼大军,将其一举击败。如此安排,不知孟德意下如何?”
“盟主英明,如此安排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举,并无不妥之处。只不过??????”看到袁绍终于对自己不再隐瞒,曹操不吝辞藻地奉承一句,随即却是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便直言。
“不过什么?孟德不妨直言,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忌讳!”袁绍神情微变,急声追问道。
“盟主明鉴。据曹某所知,徐州历来富庶,府库充盈,粮草充足,这都是陶谦老贼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如今全部落入刘备手里。此次刘备率领四万五千余步骑主动前来会盟,想必一定带着充足的粮草辎重,并不需要盟主提供粮饷。这意味着什么,俨然一目了然,曹某就不必赘言了。只是这样以来,盟主又该如何约束刘备呢,他会不会表面上对盟主恭敬,私下里却是阳奉阴违呢?
况且,盟主让刘备率军屯据河东郡,又看管着我盟军粮草辎重和后方粮道。万一他心怀叵测亦或是对盟主心存不满,那后果必将不堪设想,直接危及我数十万盟军的生死存亡!
故而,曹某以为,盟主固然要用刘备及其帐下的数万人马,却也不能过于信任他。事关整个盟军的生死和司隶之战的成败,岂可将我等身家性命悉数托付于根本不受盟主管束的刘备,兹事体大,不可不防啊!”
随着曹操一番深入的剖析阐述,第九镇诸侯的名字终于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不请自来的第九镇诸侯,正是接掌徐州六郡不到三个月时间的刘备刘玄德。
此前袁绍之所以不直接说出刘备的名字,那是顾及曹操的颜面,不想让他难堪;此外,也有暂时保密的原因,担心随行亲兵听到只言片语,继而将此事宣扬出去。但现在曹操主动说出刘备的名字,显示出他过人的胸襟气度,以及一心替盟军着想的耿耿忠心。
“嗯,孟德所言有理。”待曹操说完话后,袁绍眉头紧蹙地轻轻颔首:“此前我却是没有想太多,反正盟军兵马越多越好,现在经孟德这么一说,事情还真是如此。据张扬派来的哨骑禀报,刘备此次一共带来将近五万步骑,随行带着近十万石粮草,兵器齐备,钱粮辎重充足,确实是不需要袁某资助任何粮草辎重。
之前我倒是忽略了这一节,现在回想起来,我等几乎没有能够挟制刘备的地方,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不受任何节制。而且,徐州距离司隶路途甚远,即使攻下城池,占领整个司隶,也与他没有多大关系。既是如此,他为何还要率军前来会盟呢?”
“盟主有所不知。刘备其人历来以大汉皇室后裔自居,沽名钓誉,且又刚刚提领徐州,正是需要树立威望,继而震慑徐州士族之时。昔日陈留会盟,刘备一战成名,今日河内会盟,岂不又是一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刘备岂能错失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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