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容满面的接声说道:“主公英明,微臣钦佩之至。据说黑山军有百万之众,其中步骑十余万,妇孺家眷多达数十万,其势力之大不逊于寻常诸侯。如果传言不虚的话,那就意味着我西凉辖地之内将暴增百万人口,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号称百万罢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李利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年头很多数目都是虚的,超过二三十万人便敢号称百万,就像眼前的诸侯盟军一样,区区三四十万人马不是也号称百万大军么?因此,在我看来,黑山军号称百万之众,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倒是确实有十几万步骑,这一点眭固也曾提起过;只不过这十多万黑山军却是把男丁青壮都算在内,毕竟都是啸聚山林的土匪嘛,只要是稍大点的男丁便是兵士。”
“黄巾乱贼都是这样,嘉早已司空见惯了。”郭嘉应声附和道。
说完话后,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心存顾忌,欲言又止地张着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到郭嘉神色有异,李利微微一笑,低声道:“奉孝是不是想问,为何我军将士都不知道张燕率部投效之事?尤其是他们左臂上的白绫,我军根本无从得知此事,因此他们系不系白绫都没有实际用处?”
“正是。”郭嘉应声说道:“既然黑山军已经投到主公麾下,可主公却为何迟迟没有下令我军将士识别白绫,以免误伤他们?”
“无它,因为张燕见到我的招降信后整整拖延了九个月,直到三天前才下定决心。故此,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他,就像他信不过我李利一样。”
说到这里,李利目光深邃地看着已经冲进盟军右翼战阵的龙骧营将士,沉吟道:“信任是建立在双方目标一致且有共同意愿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单方面的信任。
既然张燕一直犹豫不决,直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才下定决心,那么他就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并证明黑山军实力强大。惟有如此,才能弥补他之前犯下的过错,重新建立信任关系。否则的话,我招降黑山军又有何用?当真以为我李利治下的西凉各州郡一律来者不拒吗?
当今天下,战祸不止,数以百万计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冻死饿死的人不在少数。与其招降一群为祸多年的强盗草寇,还不如多收留一些流民和逃难的百姓。退一万步说,张燕接到我的招降信后百般推诿搪塞,前后拖延九个月,而今我李利接到他的降书后难道就一定要立即表态吗,拖延四五天不算过分吧?
是以,此次决战,黑山军必须要为此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必须作为先锋冲锋在前,直到大战结束。否则,我便连他们一起灭了,省得浪费粮食!”
“呃!这???主公所言极是。”郭嘉闻声错愕,心神震动,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公李利铁血无情的一面。
在此之前,郭嘉印象中的李利一直是性格宽仁、胸襟豁达如大海般的开明君主,从未见到过李利如此冷酷无情的处事手段。这让郭嘉一度怀疑李利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般霸主地位的,自古以来,何曾有过宽厚仁慈的君王能够成就霸业的?
自古成霸业者,无一不是铁血无情的雄主,可以有恩威,可以有暴戾和凶残,甚至可以狡诈多疑且反复无常,却唯独不能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一旦君王心存妇人之仁,处处彰显仁慈和宽容,那无疑是自取灭亡之征兆,早晚必被他人取而代之,沦为枉死冤魂。
此时此刻,郭嘉终于见识到了主公李利铁血霸主的手段,一念之间便决定了数十万黑山部众的生死,并且毫不犹豫,一字一句尽皆掷地有声。欲成大事,就该如此,古之帝王皆如是。
然而,欣慰之余,郭嘉又感到一阵后怕,因为他在李利面前一向是直言不讳,甚至还曾言辞凿凿地传授李利帝王之道。
可笑的是,直到此刻,郭嘉才恍然发现主公李利深谙帝王心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深意。李利很多不经意的布局和举措都用意深远、润物无声,毫无轨迹可循,只有等到事实呈现在眼前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惟有细心观察揣摩之下,才能发现一鳞半爪的蛛丝马迹。如此细致缜密的谋略心计,滴水不漏的处事手段,深不见底的心胸城府,端是深谋远虑,莫测高深,恩威难料,令人无从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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