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如此大胆,敢在大堂议事上出言造次。让袁绍最为尴尬的是,他屡屡率军出征,却屡战屡败,反观鞠义则是屡屡以弱胜强,连战连捷;两相对比,霍然是主弱臣强。如此以来,鞠义功高震主之势已成,若还不知收敛,其下场如何是不言而喻的。
待袁绍话音落下,许攸信步走到阶下,面带笑意地道:“上将军虽言语失当。然其谏言却是上上之策,实为可取。李贼强盛至此,最大倚仗的便是天子和百官。口衔天宪,执天下之牛耳,天天向各路诸侯催饷缴贡,肆意讨伐各方势力,占尽大义之名。因此,短短数年间,李贼麾下招纳了一大批文臣武将。并强行将各州各郡的名士大儒招进长安,为其所用。
众所周知,西凉本是苦寒之地。粮草紧缺、商旅不兴,却假借天子之名私立雍州,分而治之,经过一连串的手段使其硬生生渡过难关。并开辟了西域商道。使得李贼治下各州郡日益繁荣,粮草困乏的状况得到极大缓解,百姓生活趋于富足。现如今李贼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去年夏天更是兵不血刃地夺取汉中,轻而易举将汉中九县和葭萌关纳入麾下,攻入益州已成定局。只需等待时机而已。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掌控着天子和百官,可以肆意寻找借口讨伐其他诸侯。而我等只能坐视他一天天发展壮大,却无可奈何,唯有徒然哀叹。”
说到这儿,许攸语气一顿,话锋陡转:“但是,此次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就预示着李贼快速发展的势头就此终止,再无倚仗。自此以后,西凉军只会江河日下、逐渐衰亡,却不会再有寸进,最终被我等彻底覆灭。与此同时,天子和百官回到洛阳后,势必还得依靠实力强大的诸侯辅佐其稳固帝位,否则天下群雄谁会听从天子诏令。而这就是我等称霸中原的绝好机会,迎接天子移驾邺城,被主公所掌控,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之牛耳,迫使各路诸侯年年纳粮、岁岁朝贡。如此一来,在下敢断言,不出十年,主公便可廓清寰宇,问鼎江山!”
“许攸妖言惑众,实属无稽之谈!”许攸说完话后开口大笑,可还未笑出声便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喝吓得咽了回去,噎得他直翻白眼,脸颊潮红,好不难受。扭头一看,霍然看到审配起身出列,大步走到身后。
“审配,许某所言如何妖言惑众了?今日你若说不清楚,许某与尔誓不甘休!”许攸火冒三丈地指着审配怒斥道。
面对许攸的指责,审配面不改色心不跳,对袁绍躬身一礼,恭声道:“正如主公方才所言,主公与李贼不可相提并论。主公出身名门,袁氏一族四世三公,世代忠良,世受皇恩,岂可效仿李贼胁迫天子,如此岂不招人非议,遭世人唾弃?何况,李贼专美于前,我等岂可拾人牙慧?
换言之,倘若主公迎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试问往后我等臣下是遵照天子诏令还是遵奉主公号令?若遵照天子诏令,主公又将置于何地;如不奉天子诏令,主公又待天子和百官如何,莫非直接杀掉他们么?如此两难之举,我等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徒增是非呢?故而,在下不赞同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不奉诏!”
“汝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实为误主误国之言!”许攸怒不可遏地怒斥道。
骂完审配后,许攸正欲劝说袁绍莫听审配片面之词,却见袁绍捋着胡须,似乎颇为意动。顿时,许攸便不敢再说了,因为他太了解袁绍了,眼前这般情形就说明他已经有决定了,或者说心意已决。
然而,这时偏偏有一人起身出列,朗声道:“禀主公,审配所言确实有失偏颇,实为谬言耳。天子者,国之神器也,岂可轻言弃之?诚然,主公出身世家,世受皇恩,然则袁氏先祖为大汉王朝呕心沥血、死而后已之所得,此乃应得的赏赐,否则历朝历代的先皇先帝怎会轻易赏赐臣下官爵?主公先祖哪一个不是对大汉立下偌大功勋,正因为他们有大贡献,所以才有赏赐。而所有的赏赐都是,功勋在前,赏赐在后,份所应得,并不亏欠皇室一丝一毫的恩惠。
而今,主公费尽心力打下冀州基业,与天子、百官何干,为何要对他们礼让有加?因此,我等此番迎接天子和百官,只需善待他们即可,却无须过于忍让,更不用听他们发号施令。一旦天子在手,世人如何议论便由不得他们了,而是全凭主公一言而决,这就是所谓的口衔天宪。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掌天下权柄,占据大义之名,远交近攻,假以时日便可成就千秋霸业。故此,在下建议主公奉诏,并且还须尽早调集大军出发,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事态紧急,恳请主公不可迟疑,速做决断!”
“呃?”许攸惊疑不定地看着义正词严的郭图,心中惊诧不已。他是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的冤家对头郭图竟然没有唱反调,反倒站出来帮他说话,极力主张奉诏迎驾。真是咄咄怪事,郭图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正当许攸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袁绍长身而起,朗声道:“我意已决,奉诏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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