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宝座上慢慢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茶盅轻呷一口茶,不再言语。话到嘴边留一半,想来他是故意为之,剩下的一半留给堂下众人去思考。
这是困扰刘表许久的难题,也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更是让他对帝位望而却步的最深的顾虑。
在没有解决这个疑难杂症之前,刘表宁可维持现状,也不会贸然登基称帝。因为他担心自己前一刻君临天下,后一刻就要面对李利麾下的百万大军,与其这样,继承正统帝位又有何用,还不如维持现状轻松。至少就目前形势而言,李利没有任何借口出兵攻打荆州,谁让李利至今还顶着天下兵马大将军的头衔呢,岂能无缘无故地攻打汉室宗亲?
就像刚刚结束的益州之战一样,李利秘密出兵益州还需打着攘助刘璋平定内乱的旗号,借此掩人口实,安抚人心。直到益州之战尘埃落定,传入中原各州的消息是:刘璋自认德薄才疏,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提领益州数年以来毫无建树,无恩德施予百姓,无业绩偿还皇恩,遂甘愿退位让贤,由李利提领益州,任益州牧。据说,李利率军进城之时,刘璋亲率益州文武出城相迎,而李利则以公侯之礼厚待刘璋,事后仍旧敕封刘璋列侯,领谏议大夫,前往长安安度余生。
李利为何这样做?答案就是四个字:名正言顺。
不管其他诸侯势力的文臣武将如何理解,想必都知道李利意在攻取益州,所谓的刘璋请降不过是愚弄寻常百姓而已。但是即使诸侯们都知道又能如何,黎民百姓口口相传的还是刘璋主动让位,并非大将军李利强行抢夺。如此以来,不但无损于李利的声誉,反而再添几分威名,进一步彰显了李利的仁义之名,进而将李利的声望推到其他诸侯无法比拟的高度,俨然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令刘表和曹操两位诸侯羡慕嫉妒恨,感叹不已。
短暂沉默之后,蒯氏兄弟相顾无言,遂将目光转向蔡瑁,示意他代表众人劝说刘表。看到左右两旁的灼灼目光,蔡瑁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却不得不硬着脖子答话:“主公所虑者无非是,主公继位之后大将军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我荆州。末将却认为主公不必忧虑,主公承袭帝位之时仍旧敕封李利为大将军,其麾下一众文武的官职和爵位一律不变,再赏赐一些财帛加以安抚即可。这样以来,想必大将军应该不会有异议,不会妄动刀兵。
换言之,即使大将军仍旧不满意,仍然坚持出兵攻打我荆州,难道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么?河北曹操岂能坐视不顾,错失良机?要知道,一旦我荆州被西凉军覆灭,他曹操纵有通天之能亦是徒然,根本不可能独力对抗李利麾下的百万大军,早晚步入我等后尘。此一节,聪明如曹操岂能不知其中利害?
时下西凉李利一家独大,而我荆州和河北曹操两家实力相当,都无力单独对抗西凉李利,唯有两家联手共抗李利,才能并存于世。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两者缺一,必被李利所灭!所以主公不必忧虑,继承帝统势在必行。”不得不说,蔡瑁这番见解极为精辟,将河北与荆州的关系分析得十分透彻,称其一针见血亦不为过。
由此可见,蔡瑁能够位居荆州上将军绝非侥幸,更不可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历史上,如果不是曹操错杀了蔡瑁和张允,是否还会出现长达半个世纪的三国混战?
“也罢,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上那么多了。”蔡瑁一席话成功说服了刘表,他终于松口了。
语气一顿,刘表叮嘱道:“本州承袭帝位乃是为了重整汉室,维系我皇族血脉,捍卫大汉王朝,绝非图一己之私。是以尔等不可操之过急,不可铺张、过度耗费钱粮,还需谨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刘表决计不做第一个登基称帝的篡位之人。”
“这是为何?第一个即位称帝的诸侯无疑是占尽先机,为何主公却不欲为之?”蒯良接声问道。
刘表十分淡定的道“本州与先帝本就是同出一脉,汉室正统,何须抢占先机?唯有出现异姓诸侯僭越称帝之后,本州即位登基方为正统,否则,与乱臣贼子何异?”语罢,刘表缓缓起身,似乎是有些倦了,临行前又补充道:“此事便交予尔等六人去办,琦儿就不必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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