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离地大约有一米五六的样子,那名机要员身材较为矮小,只得举道头顶让夏穆德看那张道林纸。
夏穆德猛推了一把刘林,一起走到窗户边。阳光耀的他看不太清楚,不由得向前凑了过去,一发子弹飞来,穿过窗户上的玻璃,正中他的眉心!夏穆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那名神经绷得紧紧地女机要员心中一松,也软软的瘫倒在地。
周成斌得手了!众人冲了进来,张弛俯身摸着夏穆德的颈动脉,说道:“周局长身手不减当年!来人,把尸体运走。你们几个,搜查夏穆德的房间和办公室。可惜的是线索短了。”他起身看了一眼站在当地发呆的刘林,以为他吓傻了,安慰了一句:“没事吧?按照规定你也要做个笔录。”
刘林呆呆的似乎没有听见,张弛蹙眉训道:“怎么回事?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没规矩!瞧你这点出息!上了战场怎么办?还不得当逃兵?”
周成斌赶来了,他摆手阻止张弛:“行了,张弛,你带人收拾现场。”他放缓了语气对刘林说道:“阿林,受伤了吗?用不用去医务室看看?”
刘林木然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身边忙碌着的几名军衔较高的电讯处的人又想出言教训,周成斌拍了拍刘林的肩膀:“是不是吓到了?没事了,来,跟我来,到我办公室歇会,等缓过来了再做笔录不迟。”
办公室里,周成斌温颜安慰,刘林却一直心不在焉,张弛敲门进来说道:“周局长,毛先生派汪秘书讯问相关人员,刘林……还有您,也需要做个笔录。”
周成斌看了一眼神色不宁的刘林,答道:“那我先来吧,阿林,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刘林突然开口:“周局长,我想和你谈谈,您等一会再走!”
张弛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厉声教训:“放肆!你在对谁讲话……”
周成斌止步回头,看着刘林充满着迷茫的眼睛,说道:“张弛!你去通知汪秘书,我半个小时后过去找他。”
张弛只得先行离去。周成斌坐回沙发上,看着刘林,等着他开口。
刘林的声音很冷静,似乎一瞬间成熟了不少:“我四哥刘泽之,还有我哥哥刘无,是不是都是咱们军统的人?”
周成斌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是夏穆德点破的,所以他才劫持了我以求脱身,很多事情我以前也想过,虽然想不通,也没太放在心上。我现在才明白您和郭主任,为什么对我这么关照?为什么能力平平的我,和资历差不多的同事比起来,晋升、任职、受训总是比其他人顺利,为什么毛先生居然会召见我?”
周成斌正色问道:“夏穆德是怎么看破的?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同样的话你还和谁说过?”
“除了他绝对没和其他人说过,我以为他们都是汉奸,生怕别人知道了会看不起我。夏穆德骗我说军统有条家法:直系亲属在日伪重要机关供职,要受连带责任……我害怕了,追问他……恰好您来了……”
周成斌默然。
刘林很郑重的答道:“我不会泄密的,如果你担心……可以把我关起来,我能理解,不会怪您的……”
周成斌哭笑不得,不轻不重的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训道:“傻孩子,想到哪去了?我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和你说实话。”
“您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是军统的秘密,我向您发誓:一定用生命保守这个秘密。”
“我当然相信你。阿林,今天这么一闹,我怕有心人会起疑,我会马上向毛先生提议:给你伪造一个身份,嗯,就算是毛太太的表弟吧,而后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如果有人追问,你最好一口否认,越是这样越像是真的,这个道理你明白了?”
刘林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您放心吧,我明白其中的分寸。周局长——我只想问一句话,我哥哥他们还好吗?”见周成斌欲言又止,刘林赶紧说道:“我不该问的,您不必回答。”
周成斌深深地叹息,答道:“你四哥,虽然屡次历险,目前还好。阿林,你记住:你四哥是军统最重要的卧底之一,他的身份是最高机密。就连张弛这样位置的人也不知情。至于刘无——为了掩护陈劲松,死在76号特工枪下……。”
刘林如遭雷击:被自己鄙夷、唾骂了好几年的哥哥死了?当年义愤填膺,控诉兄长认贼作父,大义灭亲,向族中的父老提议开除那两个逆子的宗籍……自小父母双亡,虽有伯祖父慈爱养育,可总也是寄人篱下,兄弟相依为命……天人永隔,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周成斌安慰道:“如果想哭你就哭一场吧,从此后别再落泪,刘无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有如此懦弱的一个兄弟,等到河山光复,我陪你到他的坟上,那个时候我们才有尽情恸哭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