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下地

是兴奋，心中的欢喜取代了曾经的寂寞，天天和山中生灵在火云山上游玩嬉闹，不知忧愁为何物。

    某日，天朗气清，红云与山中生灵兴致勃勃地飞上了云头，卧躺在彩霞之间，潇洒随意地领略着山川河流呈现出的艳丽景色。

    红云正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瑞霭。

    缤纷多彩的瑞霭不时变化着形状，让红云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不禁看得更是趣味盎然了。

    突然，不远处风卷云荡，一道青色流光轰然坠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嘭”。

    旋即，几道颜色不一的灵□□势汹汹地直直冲着那青光坠地的方向追去，有道灵光边冲刺着边喊道：“快追！刚刚出世的灵宝就在那个道人手里！”

    身边的小妖见状，脸上陡然出现了惊恐之色，已然脑补了一番谋宝害命的内情，小妖惧怕地朝着红云说道：“山主，外界似有修士在斗法，我们还是赶紧回山吧，也免得被波及了。”

    闻言，红云莫名地觉得自己胸口中有一股股刺痛席卷而至，也不知其从何而来。

    红云犹豫地望着那束青光掉落的地点，在云头上沉默了几息时间。

    他张望了一番，见周围小妖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便说道：“你们先回山吧，我去看看就走。”

    小妖们皆是劝着红云不要去蹚浑水，红云摆摆手，不在意地笑了一笑，将一群小妖送走了。

    他虽是轻飘飘一朵云彩，好歹是躲过罡风闪过雷霆才活下来的，有什么事还不能溜掉吗。

    红云已是知晓当日那虚影乃是盘古，而盘古当时是点化了他。

    这整个洪荒都差不多是盘古所化，红云为了报答些盘古的恩情，总想替盘古守护一下众生万物。

    毕竟这是盘古留下的世界，众生基本上都可以说是盘古的后裔。

    待小妖们全都飞走之后，红云小心收敛起自身气息，化作本体，假装自己是飘在天上的彩霞，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在天上探查，角度很是不错，红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那几个修士。

    只见一个个修士站在树林内，将一名青衣道人围成一圈，正逼迫着青衣道人交出那刚刚出世的先天灵宝。

    结合众修士的话，红云勉强拼凑了一下事情始末，约莫是这群修士都发现了一个正要出世的灵宝，而这灵宝却自己选择了那名青衣修士，以至于这些修士都联手起来对付那青衣修士了。

    红云不禁在天上叹了几口气。

    即便从未见过那个青衣修士，红云却觉得有些眼熟的感觉，当下就悄悄给那青衣修士传了一道神识过去。

    青衣修士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淡定地与一众修士周旋，若不是他的手微微朝红云的方向做了点动作，红云几乎要以为那修士没收到传音。

    即便被好几个修士围攻，那青衣修士的神态却是从容不迫，沉稳有度的样子。

    青衣修士陡然双目大睁，周边激荡着无数气海波动。

    那些久攻不下的修士们见状，还以为这青衣修士要使出什么大型法术来，一个接一个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青衣修士抬手，拍出几掌气势凛冽的绿光，须臾间，浩浩荡荡的绿光大肆吞噬了那片树林。

    一干修士见状，忙运转灵力抵挡。

    光流涌动，众修士却见这看似汹涌的绿光打来后，比微风还要轻柔几分。

    修士们此时抬头一看，那青衣修士已然遁走，而那速度则是风驰电骋，十分之快。

    天上的红云化出几片云彩，接住了飞驰而来的青衣修士，连忙拖着他朝着远方奔去。

    火速飞行着的同时，红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青衣修士。

    只见这修士身形挺拔，相貌俊逸，一身青色道袍仿佛没经历过方才的斗法，始终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状态。

    那修士对着红云点头作揖，朗声说道：“贫道镇元子，多谢这位道友相助。”

    红云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哪里哪里，在下红云，想必道友本就能安然脱身，是在下多事了才对。”

    青衣修士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猛然咳嗽了一声，旋即抑制不住地向前喷出几口鲜血。

    红云轻盈地躲过了那几口血，自从盘古的血把他染红之后，他现在看什么生灵喷血都下意识的要转身就跑了。

    待他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一时放开了那修士脚下云彩的控制。

    青衣修士顿时从云端直直往下方坠落。

    红云不禁挠了挠头，他本以为这修士是游刃有余的，原来是强行装的吗……

    之后红云飞快地捞回了那个青衣修士，将其带回了火云山。

    自称为镇元子的修士在火云山养伤的期间，对着红云千恩万谢，拿出许多灵宝想要送给红云。

    红云自然是笑着摇头拒绝了。

    镇元子见此路不同，便换了一种方式。

    从那以后，红云每天见到镇元子，都能看到镇元子手里捧着一些吃食。

    一开始是些烤鱼，鱼汤之类的。而后来则是多种多样，什么都有，连灵果做出的果干果脯之类的火云山上下妖仙全没见过的东西，都被镇元子造了出来。

    红云过了一段腐败的生活后，镇元子的伤也好了。

    这时候，要离开了的镇元子脚踩祥云，提议道：“不如道友也随我去洪荒游历一番，涨涨见识？”

    红云心里动摇了几下，便很快答应了镇元子，与其一同离开了火云山。

    待他们出了火云山之后，红云除了欣赏到洪荒的壮丽景色之外，还见识到了镇元子丰富多彩的食谱。

    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出现在红云口中，似乎没有什么是镇元子不能做成吃食的。

    红云喜滋滋的跟着镇元子在洪荒大地瞎晃悠了些时日。

    一日，风和日丽。

    两人在一处小山谷夹了一个玉石所制的架子，正烤着几尾鱼。

    红云期待地看着色泽渐变的鱼肉，而镇元子则是眸中带着点笑意地撒了些蜂蜜在烤鱼之上。

    正当噼里啪啦的火苗烧地正热烈的时候，这个小山谷霎时间热闹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谷中林木间传来。

    下一刻，浑身布满血迹的一名女修从草木深处跑了出来。

    一名身穿黄衣的壮硕修士紧跟而来，手中打出一道道浩渺的金波灵气，将那名女修“砰砰”两声打倒在地。

    女修倒下后，身边闪过灵光，顿时化为一只伤痕累累的灵狐。

    黄衣修士嘿嘿一笑：“不就想要你一颗狐丹吗，早点交出来不就好了，何必闹得如此地步。”

    灵狐躺在地上悲鸣不已，红云见了，忙欲起身向那边走去。

    红云还未走动几步，镇元子放下了手中动作，阻了一阻红云，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这次就交给我吧。”

    说罢，镇元子便气宇轩昂地举报朝那黄衣修士和灵狐走去。

    黄衣修士忌惮地看了几眼镇元子和红云，咬着牙说道：“你们可是要坏我好事！”

    镇元子嘴角微勾，温和说道：“怎么会呢，只是想和道友商量下，能否将这狐狸的肉身留给我等，我欲吃吃看这灵狐的肉是否好吃，当然，我可以用其他灵物换的。”

    黄衣修士眼中的疑虑稍微淡去，而后同意了镇元子所求，只是要镇元子先交灵物再说。

    红云神情恬然地在远处看着镇元子和那黄衣修士商量，以为镇元子心中有什么计谋。

    却见黄衣修士和镇元子谈妥后，直接出手一挖，活生生从那灵狐肚中掏出一颗紫光艳艳的珠子出来。

    那珠子相当于狐妖的内丹，狐丹被取之后，灵狐已是奄奄一息，没剩几口气了。

    黄衣修士收了镇元子的灵物，笑着道：“我便再帮道友一个忙。”

    说罢，黄衣修士抬手一掌，将那灵狐陡然拍死。

    镇元子笑着应和了几句，随后便告别了那黄衣修士，提着那只灵狐走了回来。

    红云脸上载满着诧异，略有些发抖着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镇元子笑语晏晏地回答道：“你不是想吃这灵狐肉吗，我便替你……”

    红云只觉神魂颠倒，不知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

    忽而，红云感到自己头痛欲裂，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红云旋即捂着头，大声朝着眼前的人影喊道：“你不是镇元子……”

    镇元子疑惑道：“红云，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镇元子是谁呢……”

    眼前的青衣修士显得影影绰绰，分裂了好几个影子出来。

    红云心乱如麻，只不停地低声喃喃道：“你不是……镇元子绝不会这样……你不是……”

    青衣修士还在不断地念叨着该怎么将这灵狐做得美味，而红云却是越发坚定起来。

    霎时间，这世界逐渐开始崩塌，一点点失去了光芒。

    青衣修士手中的灵狐也渐渐化为一道虚影，不复存在。

    他遗憾地看着周边一切缓缓虚化：“那么快吗……”

    随即，镇元子的样貌一点点褪去，红云身前陡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袍，身姿的少年。

    这少年满脸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接受了这现实。

    红云已然恢复了神智，此刻也明白了眼前的是什么。

    这少年面目上与红云有五分相似，眼角微微上挑，显得十分轻浮，瞧上去充满着放荡不羁的感觉。

    即便样貌相似，那略微带了点邪气的气质却和红云本身截然不同，让人一眼便能分辨开来。

    红云望着灰衣少年，满脸怔然，随后放松似地呼出一口气……

    …………

    火云山中白鹤翩翩起飞，猿猴识草辨药，间或有几只梅花鹿轻轻踏过潺潺流动的溪流，在山间小道上追赶蹦跳。

    火云宫外，蝶飞花舞，好一片惬意和美之景，忽然，宫外生灵皆是察觉到了什么，逃也似地离开了火云宫外这块地方。

    只见得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霞光刹那间布满了整个火云山的天空，连火云山外部数万里的地界也不曾幸免，仿佛被熊熊燃烧的烈火给点燃了半边天空一般。

    火云山的生灵们尽皆匍匐在地，朝着火云宫的方向行了一礼。

    火云宫内，红云身躯一抖，缓缓睁开了双眼。

    红云的眼眸中精光乍现，一闪而逝。

    素色云界旗咻的一声被红云收回了衣袖里，红云眼前便只剩下九九散魂葫芦。

    顷刻之间，一道灰色身影逐渐显现，抱着九九散魂葫芦笑嘻嘻地对着红云一拜，说道：“拜见本尊，我……我就叫乌云吧！”

    红云：“……”

    过了良久，红云甚至来不及体会准圣境界的感受，便语气微弱地问道：“能换个名字吗……”

    借着九九散魂葫芦出世的恶尸闻言，脸上一片失望，道：“这名字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红云一时气短。

    而后红云劝道：“你知道吗？我有个道友叫通天，他手下有个徒弟叫乌云仙，你这样不是和他撞名字了吗……”

    本体的记忆是可以传给恶尸的，恶尸从红云那接受了记忆之后，失落地低下了头，知道红云所言非虚。

    恶尸不免愤愤地想：一只鳌而已，取什么乌云仙啊！这不是玷污云这个名字吗！

    随后，恶尸又说道：“那你觉得黑云怎么样，或者暮云啊，墨云啊什么的。我总不能叫灰云吧，也太明显太掉价了……”

    又明显又掉价的红云：“…………”

    红云抖抖肩膀，回想了此次斩尸经历，真可谓一波三折。

    他陷入的那个幻境，竟是按照自身记忆修改而来。

    先是把他放入刚刚出世那段时间，洗去了他自身记忆，让他在寂寥的世界里独自生存。

    其实在现实中，他那时候是没有灵智，只有些许灵性的，后来沾染了盘古气血才得了灵智。

    而这个幻境却是让他带着灵智在那个荒凉的世界游走，若是他耐不住这种生活，真的被雷劈死或风刮死，又或者真的放弃了生的意志，他这次斩尸便失败了。

    后来则是顺着他心中的纠结，造了几个场景让他选择。

    他在斩尸之前，实际上还没有决定到底要斩哪个意念，只打算顺从自己心意算了。

    那青光坠下之时，便是他选择斩善尸还是恶尸的机会。

    而后恶尸更是探知到他心中的情绪，化为了镇元子来接近他。

    红云看着眼前正纠结着自己的名字的恶尸，低着头吐出一口气，在心中暗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