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古书古画,算是仅剩的体面家底。如今寄人篱下,方知书画奢侈,不如真金白银好过日子。”
凭良心论,夏苏觉得,赵青河相当能攀谈,撒谎固然有技巧,实诚也很讲究。相比之下,她当初守株待兔吴其晗的行为,就太笨拙了。
杨汝可心头一动,没落书香,赵氏远亲,穷得缺银,说不定他能借此机会购到一件两件名家真品。不过,他十分稳重,没露出半点心动的神色,要待查证赵青河是否所说属实,才会进一步接触。
赵青河以扇敲了敲手心,似无意再多说。
杨琮煜盯住扇子,“大伯,这位赵兄手上的扇面听说是明四家之一亲笔。”刚才看画时,耳边落了这么一句,“您对明四家真作的鉴别可是出名的,不妨看一看。您说是真,这扇面可就值钱了。”
“哦?是吗?”
杨汝可心想,查证是一方面,自己若能亲眼见一见,这对兄妹就更可信了。李延之的画虽然难得,明四家的画有钱还能买得到,他家中收藏了数卷,而且可欣赏到的真迹也不少。
夏苏不太高兴,冷眼嗖嗖瞥过杨琮煜,对赵青河道,“这扇面本就是真的,何须别人论真假?我得了奖品,有人心里不痛快,就随意小瞧我们,那我宁可不要这些东西了,走吧。”
她喜欢文房四宝,却也不贪。
赵青河这会儿从善如流,与杨汝可无奈一笑,身形转向外。
杨琮煜没想到看似灰诮的姑娘脾气大,连声哎叫,“我哪有不痛快?只是实话实说。谁不知道苏州‘片子’天下闻名!”
要是换个时间地点,他们可不就是“片子”么?
但今日手上,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东西,故而赵青河和夏苏都站得很直,影子都正。
事实胜于雄辩。赵青河一言不发,打开手里捏热了的那柄秋扇。
青竹骨,浙白纸,最平凡,最简色,衬托那片秋黄的细绢扇面,再好不过。细绢裱纸,工艺精细之极,与浙纸浑然一体。
画,自然是好画,但杨汝可只找明四家的笔风。
他先皱眉,再舒展,又再皱眉,神情从欣悦到迷惑,变化分明。
这细绢旧得自然,墨色保留良好,画风狂放中压抑,乍看就是唐寅的不羁和心哀,但布局有些凌乱,不及唐寅神采。
然而,画功精湛,很好把握着笔力的扬抑,便是乱来的布局,都似藏一种玩闹之心。
画风无疑是明四家,不是唐寅,却又是谁?
杨汝可自认对本朝名家的画作鉴赏力极强,这时却不太好确定了。
杨琮煜年轻不怕说错,“那么大的心气,到头来还不是一幅做得精致的苏州片。”他认为是仿作。
杨汝可趁机观察对面立直的两兄妹。
老实说,他可以确定此扇面不是唐寅所画,那么侄儿说仿作并不算错。
他想看到两人的心虚,然而却只看到了那位姑娘脸上的不以为然,还有赵姓男子似笑非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