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叠的心跳声混杂着沉重的呼吸声,把深夜的寂静打破。挂在天边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云层,只留下一片混沌的痕迹。
陆捷原以为,他依照贺佳言的要求,走得远远的,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她就可以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然而,很多事情总不能如自己所愿。
贺佳墨告诉他,贺佳言这几年都没有心思谈恋爱,她虽然不乏追求者,但总是消极应对。她没说什么,不过他们都清楚她心里顾虑什么。且不论贺佳言到底有没有真正放下那段旧情,就说那个被拿掉的孩子,她肯定一辈子都难以释怀。面对爱慕者,她必须坦白这段过往,情在浓时,那男人可能不会介意,只是任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在日后重翻旧账。除了扼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这还成为她人生的伤痕和缺陷,就算陆捷给她再多的时间和空间,她也不可能忘记。
今晚贺佳墨只用了三言两语,就道道破了一些陆捷花费了好几年时间也想不透的事情。当年贺佳言借分手去逃避现实,而他纵容她逃避,同时自己也在逃避。感情出现了这样巨大的缺口,他们害怕,甚至恐惧,所以都不选择坚持。他们真的无法想象,熬到相看两厌的那天,应该如何面对彼此。
别人总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殊不知,时间也是加深痛楚和伤痕的高手。年月渐过,那些残留在心底的伤口日过一日地发炎、绞痛、腐烂,最终永远不可愈合。陆捷觉得,贺佳言心底也有这样的伤口,只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包括自己。
陆捷越想越是难受,细微的刺痛无止境地侵袭着脆弱的神经,原来情至深处,爱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他更加用力地在她唇上辗压,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杯水车薪地缓和着内心的愧疚和痛楚。若非贺佳言快被吻得窒息,他根本不愿意把她放开。
在陆捷松手的一刹那,贺佳言连呼吸都没有理顺,抬手就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不留半分情面。
那声音干脆利落,陆捷没有料到贺佳言会动手,一巴掌就把他打懵了。脸颊火辣辣的,钝痛蔓延,他垂着眼睛,隐约间看见贺佳言满目怒意,接着便听见她咬牙切齿的指控:“陆捷你欺人太甚!”
“对不起……”陆捷想抱她,但她奋力将自己推开。理智和冷静似乎被那记耳光打掉土崩瓦解,他握住她胡乱摆动的手,执意将她拥入怀中。
贺佳言真被陆捷气着了。她之所以留下来照顾他,一是为了还姜延人情,二是顾念跟他旧日的情谊,而不是为他那些越界行为大开方便之门。力度不够陆捷的大,反应还不够陆捷的快,她又急又恼,张嘴就咬住他的肩头。
陆捷没有披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睡衣。布料不厚,她的牙齿陷进自己的皮肉,他不躲不闪,由着她尽情地发泄和撒野。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他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这样就不用患得患失了。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他开口后只能低声叫她:“佳言……”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用这般的语气唤自己的名字,贺佳言鼻子一酸,眼泪随即涌出。她弯着腰,一点一点地蹲了下来,然后把脸埋在膝盖上。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抖,陆捷知道她肯定哭了。他半蹲在她身旁,不晓得怎样安慰她,只能低声说:“别哭了。”
贺佳言充耳不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抑地抽泣。
陆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情绪复杂地说:“一直以来,我没能体会你的感受,更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去思考你的处境。如果能重来一次,你就算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分手。”
声音不稳,陆捷顿了顿才继续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男人,你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恨透我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重新接受我,这不是为了让良心好过,而是因为我还爱着你。”
那哭声渐渐压不住,贺佳言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陆捷见了更是心疼。他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说:“不哭,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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