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喉结抖动了一下,想要再说什么,但见她似乎有意回避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重新举步走上前去安抚性的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放心吧!”说完便是先一步错过她身边走出了巷子。
秦菁恍惚听见他言语间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心中困惑之余,李简已经牵了马过来,主仆二人利索的策马离去。
目送萧羽主仆离开,灵歌见到秦菁还在这边发愣,就迎上来狐疑的唤了声:“公主?表少爷他们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回宫吗?”
“嗯!”秦菁猛的回过神来,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敛了神色又回头望了眼巷子深处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道:“旋舞随我回宫就好,这里你和苏沐留下,盯着点儿里头的动静。”
晋天都对步苍雪起了猜疑,虽然在思而不得的心理作用下秦菁并不觉得在短时间内他会将她怎样,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灵歌心思聪慧,马上就明白过来,用力的点点头道:“奴婢明白!”秦菁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起驾回宫。
灵歌和苏沐是当天后半夜才回,三日之后景帝在宫中设宴为付厉染践行,秦菁便称病没有出席。
接下来的一月之内景帝仍是每日遣太医往晋天都府上为他疗伤,晋天都自醒来以后却再不肯出门见人,前去看诊的太医个个都被他脸上阴鸷的神色震慑,每日都是按部就班的战战兢兢的走过场。
一切进展顺利,正如秦菁所预料的那样,不堪打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他府中仆从婢女已经被他处置的七零八落,每逢夜深人静时而就有尸首莫名其妙的自他府中后门运出。而朝臣们皆知景帝离不开他,是以也都敢怒不敢言的忍着,而闲话间或传到景帝的耳朵里他果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
时间转眼已是腊月,年关将至,按照往年的惯例,腊八节这天景帝依旧在宫中大宴文武百官,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同时下令开仓方米与万民同乐。
开宴的时间定在入夜时分,午后秦菁便带了墨荷和灵歌去梁太后处陪她说话儿。
秦菁抱着绒团儿坐在软轿里,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虽然这两日已经放晴外头仍是天寒地冻冷得很,它便不愿意活动了,瞅空就愿意窝在秦菁的膝盖上打盹儿,这会儿仍是懒洋洋的眯了眼缩成一团,秦菁抱着它倒是省的带手炉了。
雪后路滑,轿夫们一路都走的极小心,足足走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万寿宫外。
“呀,长公主来了啊!”华瑞姑姑自宫内迎出来,赶紧的就把秦菁往里面让。
“是啊,本宫过来看看皇祖母,顺便与她说说话儿,正好等着晚上一起去中央宫。”秦菁含笑点头,抱着绒团儿跨进门去。
因为入冬以后这绒团儿极少离秦菁的身,是以这宫里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知道荣安长公主养了只通灵的雪狐做宠物。
华瑞姑姑乍一见它欣喜的神色就溢于言表,探手去搔了搔它的脖子欣喜道:“比起前两天好像又胖了,这还能跑得动了么?公主您要再怎么由着它的性子养下去,回头它就不是狐狸反该变成猫了。”
“瞧姑姑说的,前儿个一早本宫抱着它来给皇祖母请安,是谁偷偷背着我给她吃生鱼片来着?”秦菁笑着嗔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付厉染逮它的时候让它受了惊,这绒团儿的性子实则十分的谨慎容易受惊,平时秦菁带着它出门它都极温顺的样子赖在她身边,但却是戒心很重,绝不准外人近它的身,即使在乾和宫里也只就同墨荷之间还算数落些,就连苏雨有时候想逗它,它也会躲得老远不让碰。
华瑞姑姑也知道它的习性,是以也就只敢就着秦菁的怀里逗一逗。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过了前面的院子,一进正殿秦菁已经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锦绣公主!”华瑞姑姑主动的急忙解释,紧接着又颇有几分尴尬的笑笑:“老祖宗本是在午睡,说了不见的,可是耐不住磨,最后还是请了她进来。”华瑞姑姑说着顿了一顿,见着左右无人便又贴近秦菁耳边小声道:“还是为了和婉郡主的事儿!”
这整整但半年的时间,只许找不着机会进宫,否则只要一摸着万寿宫的边儿这锦绣公主就会死皮赖脸的前来求见梁太后一次,无一例外,为的都是秦宁的婚事——
说到底她对梁明岳还是不肯死心,可偏偏梁太后就是不松口。
“应该的,和婉表妹也不小了!”秦菁不甚在意的笑笑,不过她与锦绣公主不对付,实在是没有必要假惺惺的聚在一处说话的,见着华瑞姑姑为难就主动道:“一会儿绒团儿不能随我去宴上,本宫进去给皇祖母请个安就出来。”
华瑞姑姑这才松一口气,陪着笑脸打开旁边暖阁的帘子对立面暖炕上梁太后通禀道:“老祖宗,长公主殿下来看您来了。”
彼时梁太后正靠着个金丝软枕在炕桌旁边闭目养神,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佛珠,锦绣公主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喝茶,而出乎秦菁意料之外的是今日秦宁居然也在场。
见着秦菁来,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的心思,秦宁便是猛地直起腰背朝她看过来,虚弱的眼神之中竟像是带了无尽委屈的模样。
自从上次在中央宫外被她碰着自己和苏晋阳在一起之后,这秦宁以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菁虽不知道苏晋阳到底对她怎么的解释的,但自己这个表妹多愁善感是出了名的,她也就只当没看见。
这一次还是一样,秦菁只就面带微笑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对着梁太后福了福道:“孙女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皇祖母休息了吗?”
秦菁说着又象征性的向坐在旁边的锦绣公主飘过去一眼,微微颔首道:“原来三皇姑也在啊。”
秦菁会在这个时候来搅局,锦绣公主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当着梁太后的面她还知道收敛,于是就不冷不热的哼了声:“难得进宫,来看看老祖宗!”
秦宁也嗫嚅着上前,怯生生的屈膝唤了声:“公主表姐!”
“都是自家姐妹,和婉表妹不必拘礼!”秦菁冷淡的看她一眼,双方便算是招呼过。
梁太后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态度倒还算是热络的抬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炕沿道:“外头天寒地冻的,进来坐吧!”
“谢皇祖母恩典!”秦菁笑着应道,转手把绒团儿递给墨荷先抱着,自己则是走上前去又对着梁太后福了福告罪道:“孙女没什么事,本也就是想过来跟皇祖母说说话儿,既然三皇姑在这里,我也就不坐了,回头等着时候差不多了,孙女再来接您一同前去中央宫吧?”
但凡锦绣公主与梁太后会面,回回都要不欢而散,是以在这宫里就渐渐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这两个人一碰面,其他人立马就会主动退散,以防处境尴尬之下殃及己身。
当然了,从本身来讲,秦菁并没有这样的忌讳,她这般推脱明显的就带了几分刻意。
梁太后不动,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就顺利成章的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那孙女就先行告退了!”秦菁微笑着又对她见了礼,然后又回身从漠河手里抱了绒团儿出门。
“殿下慢走,回头等锦绣公主走了,奴婢就着人过去知会您一声,没事您就再过来?”华瑞姑姑亲自又把她送到门口,脸上笑容一直很热络。
“嗯,好!”秦菁礼貌颔首,“外头天寒,姑姑先回吧!”
“哎!”华瑞姑姑兴高采烈的应了声,目送她重新进了院子,灵歌就上前去打轿帘催促道:“公主,咱也回吧!”
秦菁点点头,转身刚要弯身往轿子里钻就听见身后虚弱怯懦的一个声音急急忙忙的追出来道:“公主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