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樊泽接口,直接话锋一转,正色道,“怎么样?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讲条件?还是受人之托?”
“荣安长公主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果断。”樊泽微微一笑,他生而秉性风流,就是此刻重甲加身,神情举止间也是也给人一种不羁而随意自在的感觉。
一句话说完,他也不等秦菁接茬,继而脸上笑容更加深刻三分,字字清晰道,“一个条件,我要安绮!”
当日在灵隐寺的后山,秦薇只剩下一口气,却被付厉染李代桃僵找人换了具尸体顶包带了出来,转眼一晃已是数年。
但是他会在这时候讨厌安绮,秦菁却像是丝毫也不意外,从容点头道,“可以。”
她不问理由,也懒得奚落他和秦薇当初对那孩子的抛弃,那终究不过是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事情。
她答应的爽快,樊泽也不怀疑。
短暂的沉默过后,樊泽主动开口,“上个月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陛下软禁的了太后。”
“这是什么意思?”秦菁微微抽了口气,诧异的抬头看过去。
“不知道!”樊泽答的干脆,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补充,“但只从表面上的意思来看,似乎是表明了一种态度——陛下,要拿把持朝政多年、权倾天下的付氏来开刀了。”
大晏的皇帝晏英,数年前相见,秦菁就知道那是个十分聪慧机敏又有远见的少年。
“贵国幼主五岁继位,付太后把持朝政十数年,不客气的说,这晏氏的江山天下已经俨然落入她手,樊大公子觉得,晏皇陛下有这个本事吗?”秦菁问道,语气客观。
头两年她闭塞了自己一切的消息渠道,连楚奕在西楚的消息都置之不理,更别提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晏国。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根据她前世的见闻和这一世和付厉染几次接触下来的了解,她相信付厉染会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控局者,既然付厉染无心与她为敌,她也懒得再去管大晏国中的闲事。
樊泽起了这个头她就追问下去,虽然一时间还不是很能明白,大晏国中的内斗会和她还有楚融有什么关系。
“他要真想做,却也未必不行。”樊泽的目光微微一动,沉毅而带了丝幽冷的微光,情绪不太分明,顿了顿又继续,“不过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对付家,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断不会只是软禁太后了。这些年,太后把持朝政,对他的掣肘很大,陛下若是想要彻底翻出付氏的势力之外,殿下觉得他会怎么做?”
“杀!”秦菁勾了勾唇角,短促的吐出一个字,“晏皇陛下是个极端聪慧而精明的人,如若他要跟太后翻脸,必然知道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必杀技,绝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我也是这样觉得。”樊泽道,脸上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起身,负手走到一旁,一边闭目沉思一边慢慢道,“可是继那个消息之后,我这边和京城所有的消息就都断了,宫里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不管怎么样,但是现在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你大晏朝中要有大的变故了。”秦菁唏嘘着突出一口气,似是受了樊泽的感染,心里情绪也跟着沉重三分,看着他的侧影道,“那付国舅呢?朝中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长姐,一个是他的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樊泽扯了扯嘴角,像是料准了秦菁不会他一样,自觉的扭头看过来,直视她的目光道,“不管你信不信,自从京城出事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怎么会?”秦菁一惊,这一次倒是始料未及,真心有了几分慌乱。
付厉染是个可以控制大局的关键人物,如果他坐视不理,那大晏朝中的形势只怕是要把持不住的。
“可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你大晏一国之间的事,和融丫头有什么关系?”看樊泽的表情倒是不像在说谎,秦菁慢慢的就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还有之前我问过皇姐,她说融丫头不在你们手里,她人呢?如果不是付厉染的授意,你为什么要让她出面把我带到这里来?”
大晏诸事,和她还有楚融都没有关系。
而她们母女勉强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付厉染。
当初就因为是从直觉上以为幕后指使秦薇去劫持她的人是付厉染,她才会配合,跟着她一起离开西楚。
最起码她知道,如果是和付厉染有关的话,那么楚融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从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什么事超出想象之外了——
付厉染失踪?
付厉染怎么可能失踪了?
“我知道瞒不过你,去西楚帝京带你出来的确是国舅爷的意思,可是——”樊泽话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愁眉不展的叹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道,“给我取件铠甲来!”
“是。副帅。”外面的亲兵很快给他送了一套软甲过来。
樊泽单手接了,转身扔到秦菁面前,“你换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秦菁并不多言,接过衣服利落的往身上套,一边问道,“怎么,现在在这军中坐镇的还是令尊吗?”
她一直以为樊泽敢囚她于此,是因为掌握了整个军队的控制权,现在看来——
似乎所有的事都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乐观。
“嗯。”樊泽淡淡的应了声,没有多做解释。
待到秦菁换好了衣服挽了头发便带着她出了帐子。
出去了秦菁才愕然发现,之前秦薇也是骗她的,她所在的这座帐篷根本就不是位于营地中心,而是在西北方向十分偏僻的边缘,看来——
樊泽为了妥善安置她,也是冒了不小的险的!
秦菁默不吭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樊泽身后往前走,绕过前面两座帐篷,他拐了个弯,从一个外人不容易发现的角度,一弯身钻进了一道毡门里。
秦菁跟进去,那处帐篷极小,逼仄而阴暗。
“副帅!”樊泽一进门,马上有个老迈的随军大夫擦着手上血迹迎上来。
“嗯,人怎么样了?”樊泽道,直接越过他,去看摆在帐篷最里面的一张木板床。
“唉,还是不行。”老大夫一筹莫展的叹气,上前拉开被子,指着床上那人的伤口给他看,“这伤势太重,武器上又染了毒,他这一路过来整整四天四夜,毒入肺腑,怕是悬了。”
“不管怎样,你都给我尽力吧。”樊泽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那老大夫的肩膀。
“老朽心里有数,请副帅放心。”老大夫点头应下,见到他带了人来也识趣的不在这里碍事,转身收拾了一些药物器具走了出去。
秦菁狐疑的走到樊泽身后。
樊泽侧目看她,略一指床上血肉模糊那人道,“这个人,我想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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