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缚正拿侍女端上来的青盐漱口,听元归政提到这事上来,将盐水吐到银钵里,拿雪白的汗巾擦了擦手,心想一席话都是敷衍应付,难以让元归政在苏湄的事情松口,说道:“有其利,也有其弊——这些话本不该是晚生这样位卑言轻的人所说,不过侯爷待晚生甚诚,晚生也无需在侯爷面前顾左右而言其他——燕京正当国门,迁都不利士卒同心共守国门。燕山失守,从燕冀平原越河水到山东,再到淮河,将无险可守。在迁都之事不慎重,极可能动摇半壁河山。我觉得当今之计,不可轻言迁都事。然不迁都亦有种种弊端:去年秋,东虏破边入寇,如进入庭院,轻而易举,燕山堪如不设防;燕京直接暴露在东虏铁骑的威胁之下。京中官吏万余、禁中雄兵近十万,仅这两项年需粮秣近三百万石。漕道通畅时,为保障每年三百万漕粮及时解运到京中,外郡实际耗粮数为正漕额的三到五倍。此时河道崩决,漕运疏堵,唯从山东、津海绕行——漕粮运抵胶州湾的脚费丝毫不减外,即使减,也只减轻地方上的负担,但从胶州湾到津海经涡水河、卫河进京畿,朝廷这时候还需要为每石漕粮额外补贴六钱银子的脚费。这笔数字加起来,大到惊天,远远超过户部能承受的范围——从实际因难上出发,迁都又是迫切之举……”
元归政眯眼看着林缚,他也是从曲家落入陷阱的那一刻起,才正式重视起眼前这个猪倌儿来,暗道:他崛起当真有他的崛起之道。
别人议迁都,只说燕山防线漏洞百出,帝都暴露于东虏铁蹄之下,十分的危险,却看不到背后更深层次的危机。
银子。
走津海粮道运粮,朝廷需为每石漕粮额外补贴六钱银子的脚费,每年三百万石漕粮入京,就需要额外补贴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脚费。关键要将燕山防线真正的支撑起来,每年需要六百万石漕粮入京,就需要额外补贴三百六十万两银子的脚费。
如此庞大的开销,也许支撑一年半载还勉强可以,时间一久,朝廷的财政必然要崩溃掉。
也许只要黄河决口封堵,漕运恢复正常,就无需走靡费甚巨的津海河道。实际上,燕山防线漏洞百出,就算今年能将黄河决口封堵,明年又会有一支东虏骑兵破口入寇渗透到山东再一次将黄河掘开——东胡人已经看到大越朝的这处致命软肋了。
“都监使看问题果真是要比常人看得深远,本侯受教了……”元归政颔首道。
“浅薄之论,侯爷过誉了。”林缚谦言道,他心里却在琢磨:迁都或者不迁都对元归政及宫中的梁太后及灌云梁氏有什么利害关系?此外,岳冷秋在江东大权独揽,顾悟尘实际还不足以制衡他,宫中对岳冷秋就完全放心吗?
林缚稍稍收敛神思,不去想太复杂的事情,苏湄的事情总要试探一下元归政的态度,轻笑道:“藩老也在这里,晚生倒想起一桩事有托藩老……”
藩鼎与元归政对望了一眼,朝林缚施礼道:“请都临使吩咐。”
“崇州四月遭匪祸,城毁、数千人遭屠。苏湄姑娘怜悯其情,愿到崇州走一遭,以唱艺所得赈济灾户,不晓得苏湄姑娘有没有跟藩老提起这事?”林缚说道。
“倒未听苏姑娘提起……”藩鼎说这话时,眼睛望着元归政。
“这是一桩好事啊,”元归政哈哈一笑,“我这边捐千两银以助苏湄姑娘义举……都监使也是喜欢听苏湄姑娘妙曲清唱的真男儿。有白沙县劫案前车之鉴,为安全计,藩楼也不敢轻易让苏湄姑娘离开江宁到外地去献唱。如今崇州江口有都监使坐镇,东海寇再也进不出来,倒不需要再担心这个了。也应该让苏湄姑娘多出去走走。”
“多谢侯爷成全此事,苏湄姑娘若去江宁,安全之事,我一定会考虑周全了。”林缚说道。
“安全之事也无需都监使操心,”元归政笑道,“我府也有几艘商船想从崇州出海去京中,可以顺路护送苏湄姑娘返往于崇州……”
“如此正好。”林缚说道。他心里奇怪:永昌侯府什么时候拥有海船了?还竟然要先他们一步打开通往与京畿的商路。看来永昌侯府还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