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今日下午,在松老的指点下,他移换盆栽位置,砸下了假山的一角,给水池中添了一桶清水。
这样改变各种布置,移换各类物事,就能让风吹动的轨迹,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这若是一种计算的方式,未免也太复杂了些?
苏庭心中,忽然有了极为难言的想法。
“若在外头,老夫断然不是你的对手,哪怕是在这神庙之中,你若是谨慎一些,老夫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你,但你初出茅庐,初到中土,也太自大了些。”
松老提起一炉香灰,洒在扫帚上,缓缓起身往外,道:“你胆敢强闯神庙,可曾想过……这是老夫的地方!”
说着,他语气陡然沉重,沉声道:“这是老夫布置了数十年的地方。”
黑袍人双目通红,满是泪水,充斥着狰狞之色,低沉道:“老家伙!”
松老提着扫帚,往前而行,道:“来到老夫的地方,你还敢托大,你的师父不曾教过你什么是谨慎么?”
一步一步往前,松老扫帚一挥,道:“今日来了,便不要走了。”
苏庭听到这里,不禁对松老的气场表示赞叹。
然而黑袍人却仍然是狞声道:“你以为你赢了么?”
松老徐徐往前,神色冷淡。
“你失了蛊蛇,便失了最大的依仗。”
“肩上又挨了老夫的雷符,如废去一臂,更何况,雷符的余威,仍在你身,足以让你一举一动,都迟缓一分。”
“加上树枝划过眼睛,虽然谈不上伤势,但对视线难免影响。”
“先前你都不能胜过老夫。”
“如今你还能如何取胜?”
松老语气平淡,古井不波。
苏庭刚刚把那碗作为解药的毒血妥善安放好,便听到松老如此言谈,心中不禁感慨:“不知何年何月,我苏某人,才能像他老人家这样深谙装逼之道?”
只是黑袍人听了,哈哈一笑,笑声之中,似乎有着渗人的意味,他伸手一抖,忽然抖出一物,落在地上。
“老家伙,你以为你胜了么?”
“老家伙,你也不过如此。”
“陪我上路罢!”
黑袍人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如同鸡卵,但色泽森白,还未让人看清,他张口便吞了下去。
就在这顷刻之间,便见沉在黑狗血当中的蛊蛇,陡然仰头长嘶。
原本已经没有半点气力的蛊蛇,陡然涨大。
嘭一声响,盛满黑狗血的脸盆,蓦然崩开,血洒遍地。
盆中的蛊蛇,不过眨眼功夫,便有了脸盆般粗细,数丈来长。
但见它鳞甲森然,寒光闪烁,宛如一条黑色蛟龙。
阴风滚荡,凶威凛凛,令人见之而生畏。
“这……”苏庭目瞪口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惨了,松老这回翻船了。
轰!
蛊蛇陡然甩尾,便见殿中的柱子拦腰而断,轰然炸开,烟尘袅袅。
同样在殿中的苏庭,离得进了,躲避不及,虽然未有被它扫中,但是狂风骤起,也几乎让他离地而起,摔了出去。
他只觉浑身一震,已是被砸在神像脚下,头昏脑涨,几乎失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他只觉满脑子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浑身疲倦无力。
良久,苏庭勉强睁开眼睛,却也只见满室灰尘。
他只觉额头剧痛,勉强抬起手来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看,只觉满手鲜血,艳红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
苏庭喘息艰难,昏沉难言,心中充满了茫然。
那条蛊蛇分明已经被制住了,怎么会忽然爆发,变得如此威猛,几乎如蛟龙一般?
莫非那黑袍人吞下的是蛇卵?
可即便是蛇卵,即便这冷血毒蛇也母子情深,真能让这条蛊蛇产生变化,可也不至于出现这等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他喘息不已,透过朦胧灰尘,看向院落之间的朦胧场景。
只见一条如同蛟龙般的黑蟒,在院中肆虐,假山崩碎,土地迸裂。
不见黑袍人,但却见松老节节败退,只能借着染了香灰的扫帚,勉强护身,可也岌岌可危。
那老人佝偻的身子,在巨蟒眼前,显得十分孱弱。
似乎下一刻,这头巨蟒,就会张口将之吞下。
“怎么办……”
苏庭心中顿生急切,脸色变了又变。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响。
苏庭连忙抬头。
只见神像依然威严,然而神像头顶冠帽的石珠,忽地砸了下来。
嘭!
正中苏庭额头。
苏庭闷哼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然而那石珠,沾着苏庭头上的鲜血,砸落在地,旋即滚了出去。
轰隆隆!
惊天震动,响彻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