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当时是一队的,按照公平的原则,生产队里决定根据家庭人口来出动劳力。因为我的户口是在老家的,所以按理我们家每天得出三个工,刚好我家里有三个大闲人,我查文斌还有那叶秋二号。我一寻思,反正这种事就是去磨洋工的,谁家都是出工不出力,到了场子便好,于是就跟我爹商量了,由我们去修水渠,他好忙别的事儿。
说到去修水渠又不得提一句,红峰水库在大庙还要往里走上四里地,纯属一个鸟不拉屎的无人地带。那天早上生产队里集合了三十多个劳力一起出发,我们也拿着锄头铲子跟着一块装装样子。
到了蓄水池的时候,池水的深度约莫有两米,那根管道一半露在地面还有一半则埋在地下用水泥封闭的,我当时嘴还比较贱的站在水池的边沿上了说了一句话,我说这管子的大小刚好可以卡住一个人啊。谁都没想到,后来,在这个管子里真的就发现了一个人,害得那前后小半个月都愣是没敢喝过水。
先是上游水库关闸,再用抽水机把蓄水池里的水给抽干,就这片的功夫花了半天时间,那水渠里的水一干到处都是鱼啊,那天上午基本就沉浸在抓鱼的乐趣中了。反正那二号和查文斌两个就跟木头一样看风景,约莫刚吃过了中午饭的时间水就彻底干了,露出了那根排水管道的入口,很多枯枝烂叶啥的全给口子堵着了。
原本以为也就是有垃圾堵塞,那其实只要把这水渠里从上到下的淤泥给清理一遍,再把有裂缝的给补上这活儿就算完了。这排水管的入口处原先设计了一块钢筋网,作用就是拦截大块的垃圾进入管道,不料当时掀开表面那一层淤泥和烂枝叶后才发现这管道口的钢筋网早就没了去向,估计是在水里泡了这几十年早就烂透了。
这样一来,情况的复杂程度就要超过想象了,就跟家里的下水道堵着了是一回事,你不知道到底那一段堵着了啊,我们手上当时有的家伙最长的不过是锄头,往里面掏个一米多就再也没招了,可貌似这里头的东西还真得挺多呢。
我不记得是谁第一个从里面扒拉出那个破罐子,看着挺像是一个夜壶的玩意儿,用水稍稍清洗了一下后发现那罐子的口竟然还是封着的,上面有一张纸头贴着早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有人打趣说这里面是酒,出工的也都是跟我们一般大的居多,一起哄自然就热闹了,既然是酒,那还留着干嘛,打开喝了呗!
就这样,在毫无装备的情况下,这个罐子的封口被人用石头给硬生生的砸开了,砸那罐子的我还记得是谁,姓魏,叫魏大毛,比我要三两届。按照现在的说法,这厮就是一乡村非主流,头发弄得跟现在的主持人李咏似得,大波浪披着,整天喇叭裤肩膀扛着一录音机骑着二八大杠到处跑。
魏大毛绝对是个前卫的人,通常这类人的胆子是很大的,不,其实是他很无知。于是他把手给伸进了那个管子里,在一干人的注视下,这厮从那罐子里掏了会儿拿出来一瞧,手上沾满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我瞅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就喊道:“里面都有啥啊大毛,是不是一堆金疙瘩在里头哇?”
这孙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前卫,于是他对我说道:“金子倒是没有,可我觉得这里头的东西会不会是‘白面’啊。”他所说的白面不是面粉,而是另外一种东西:就是毒品。他说这话也不全是没道理,那会儿改革开放没多久,啥玩意都往国内来,其中就包括海洛因。当时就有一个说法,有人从海上走私这些东西然后运往内地,说这东西抓住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运输环节一般都是走小道为主。洪村地处浙皖两省三县交叉,地理位置偏僻但是交通却又十分便利,当时社会上是有流传说有人走这边山林里带货。
我起哄道:“是不是白面你来一口不就知道了,你大毛哥见多识广。”
哪里知道这孙子还真的就把手指往嘴巴一塞,他眯着眼睛在那嘬了一会儿后道:“没啥味儿啊,尝不出。”
这时一直在那发呆的二号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全场瞬间呆滞了,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道:“骨灰还能有什么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