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花满楼愣了下,旋即就反应过来:“请跟我来吧。”
林宁:“好。”
她信步跟了过去。
女客们都没有意识到花满楼话中透露的问题,瞧着这个再瞧瞧那个,小声议论着:“怎么从前没再平城见过他们?”
“穿青色衣衫的公子更为温雅,更讨人喜欢。”
“白衣衫的公子更俊俏。”
花满楼只做没听见,他刚进门时,其实就已经接受了一番这群女客的评头论足,这正是如此才确定跟着他过来的也是位男子,只是没想到‘他’的脚步声那般轻盈,竟然比他认为的还要年轻。
花满楼忍不住猜测着‘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他’满身花香气,却又出现在这条卖胭脂水粉的商业街上,在看到自己后,认出他来就跟了进来,却又是个年轻有为的剑客,花满楼一时实在猜不出来。
不过他很有耐心,态度也很温和,还有礼的招待了这个陌生人。
林宁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你是个好人。”
花满楼温和道:“我不过是招待你喝了杯茶而已,”他顿了顿又道,“难道公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转了脚步跟我进来的吗?”
林宁几乎都要赞一句他的敏锐了,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你心不盲,这很好。”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狠狠剜了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林宁一眼。
林宁神情自若:“这间屋子中,只有我们两个能做到。”
掌柜的:“……”咋?说他是睁眼瞎啊?
花满楼都可以想象得出掌柜的是什么表情,他难掩笑意道:“这么说的话,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嗯。”林宁如实道,“我想让贵店推出一款胭脂,售价两百两一盒。”
花满楼愣了愣,他着实没想到‘他’来是做这个的,不过他想了想问:“我能问一问你的目的吗?”
掌柜的不禁道:“我看是狮子大开口,欺负少东家您心善来——”
花满楼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再看向林宁听‘他’往下说。
林宁也没有瞒着:“我想引熊姥姥出来。”
花满楼一凛,显然他也知道熊姥姥的事迹,耳闻过她做下的恶事。官府那边都有张贴她的通缉令,只是到现在也没能将她缉拿归案。
“她在河阳县内用她的糖炒栗子毒杀了一名普通百姓,我和她对上,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是公孙大娘,并从河阳县追踪她来了平城。她在扮演熊姥姥时,仍不忘涂抹上百两一盒的从西域大月国来的胭脂,我便想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用胭脂来引她出来。”林宁没有含糊其辞,不过她的话在很多方面,都很容易引人误会就是了,就像是现在,在花满楼听来,就是‘他’靠着那盒胭脂的味道,一路从河阳县追踪来了平城。
这在其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不过花满楼却可以理解:“所以公子在看到我后,认为我可以更好地帮你这个忙?”
掌柜的眼看他们家少东家要答应,便出声提醒道:“少东家——”
林宁瞥了这个凡人一眼:“‘更好地’。”
花满楼意会:“我想公子并非无的放矢,你身上的花香味杂而不乱,而且对香味极为敏锐,那就极有可能有胭脂的配方。如果不是到我家的店铺来,也会到其他的胭脂铺子,我说的可对?”
林宁应了一声,“我想除了这一家,我到另外两家去都没什么差别。”她说了另外两家店的名字。
掌柜的小小抽了口气。
花满楼这次来平城,其实是跟着他大哥来的,说是来给平南王妃祝寿,实际上花家更希望他过来散散心,到底先前不是遇到了上官飞燕那个骗感情的女人吗。他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也是来拜访一个研制花膏的老师傅的,对他们家在这边的产业知道的不太清楚,不过听到掌柜的反应,他就明了了起来,温温和和道:“那都是家父挣下的家业。”
“哦。”林宁语气也很平淡,哪怕她很清楚江南花家有多富甲天下,只她从来就没有为金钱烦恼过,只是在过去两年内,她都没什么心思去挣下一份家业,一直到从山谷内出来,她才想着挣钱,不过第一个财路已经被其他人截胡了,如今又遇到了公孙大娘惹到她这边的事。
好在她这次可以黑吃黑一次。
林宁垂下眼帘,那只蛐蛐这时叫了一声。
花满楼从先前就意识到他面前的少年剑客带了一只蛐蛐,只是现在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虽然不是那种多在意其他人怎么想的人,可也不像是会带着一只蛐蛐的。“这只蛐蛐?”
林宁语气不由得软了软:“一个小姑娘给我的。”
她没有多说,转而就念出了一个胭脂配方。她会知道胭脂配方,还是多亏了神水宫的收藏,即使作为宫主的水母阴姬不用胭脂水粉,可哪个女人不爱俏呢,神水宫中就有关于胭脂水粉的收藏秘方,平时还会自己弄胭脂来。林宁倒是不热爱这个,但她偶然看过秘方,而且让她说,她其实还可以说出其他美容配方来,只不过那都需要更紧密的仪器。
“配方我可以给你们,我只需要你们店即日推出新款胭脂。”
花满楼并没有怀疑配方的真假,不过他却清楚一个从没有过的胭脂配方的价值,于是便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掌柜的欲言又止。
林宁只道:“我认为两者等价,花公子。”
花满楼没有再坚持,他顿了顿后温和道:“公孙大娘有什么特征吗?我让店铺的伙计们留意下。”
林宁越来越喜欢他了,再次在心中赞叹了下他心如皎月。
·
江南花家全天下都很有名,在平城这边也不例外。
他们家的胭脂水粉铺子新出了一款两百两一盒的胭脂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平城,不少贵妇和千金小姐闻风而来。
公孙大娘果然也来了。
林宁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打扮成贵妇人的她,还有她脚上那双绣着猫头鹰的红色绣花鞋,接着就跟上了她。
公孙大娘在城内兜了两圈,才走进了个菜馆,又从菜馆的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内只有一个门,看起来像是一大户人家的后花园的角门。
公孙大娘从角门内熟门熟路的进入,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
小楼内已亮起了光。
现在已经是黄昏后了。
小楼内灯火辉煌,却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公孙大娘进去后,来到了楼上雅间,不见人影,不过却摆着一桌看起来很精美的酒菜,桌上总共摆了七副杯筷。
林宁此时正蛰伏在小楼对面的一颗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后,正对着楼上的窗户,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就算有人在窗口来张望,也不会发现她,而且她这次来的时机十分好,看那七副杯筷,想来这次不仅公孙大娘在,还有红鞋子组织的其他人。
公孙大娘没急着吃饭,她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卧房内,拿出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胭脂细细研究起来,还将原本的易-容-面-具拿掉,露出了她原本的真面目,来更好的涂抹胭脂。
说起来公孙大娘长得妩媚动人,堪称国色天香,只不过做事的范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江湖中人,并且红鞋子这个组织中的其他成员,也没好到哪里去。公孙大娘作为熊姥姥时,喜欢用糖炒栗子害无辜的人,这和喜好无关,而原著中也提到一个叫三娘的,她喜欢割他人鼻子,来聚会时就带来一个装满大大小小鼻子的包袱,还准备在明年割舌头,同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觉得特别的理所当然。
这却超过了林宁的忍受范围。
更何况她今天出现在这儿,还因为她和公孙大娘的私怨。
公孙大娘不该害了那个倒夜香的。
林宁像条树枝般靠在银杏树上,她的呼吸变得极为绵长,不过她也没有等很久,不到半个时辰,小楼中就陆陆续续来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从不远千里,从京城赶过来的名妓欧阳情。
她们说着今年的收益,包括钱财和“鼻子”。
期间还提到了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是她们的小妹,只如今她在霍休案中死了。
公孙大娘说:“我已经为她报了仇,霍休就在那座小楼里等死吧。”当初是她触动了霍休小楼的机关,让霍休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将自己关了进去,却从此出不来了。
二娘娇笑道:“不是说霍休是天下第一富人吗?大姐怎么就那么空手回来了,还是说大姐可怜小妹的妹妹,故而将霍休的财富都留给了她?”这里的妹妹说的是上官飞燕的妹妹上官雪儿,在霍休被关在密室中后,就只留下上官雪儿在看守他。
公孙大娘眼睛里露出了很奇特的神采:“她就算能从霍休手中敲出金银财富来,其实也不会太多。”
三娘好奇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让江南花家先下手了?”
公孙大娘缓缓道:“不是,那笔财富早已落入了另一个手里,无论是谁都再也休想从这个人手里要出一两银子来。”
其他人更为好奇:“是谁这么厉害?”
公孙大娘却不肯再说,还转移了话题:“小妹死了,我也替她报了仇,日后你们若是觉得有谁和咱们姐妹志同道合,大可以将她引荐过来。”
林宁却是心中微动,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原本她以为霍休的阴谋被戳穿后,他所空出来的“市场”,还有群龙无首的青衣楼,就会被其他势力吞吃殆尽。这个过程自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只是没想到这内里还有这样的隐情。
林宁细数了下在原著中能吞下那么大势力,还能被公孙大娘这么忌惮的反派方,总觉得幽灵山庄不像,那个无名岛的小老头倒是有那么大的能耐,亦或是意图谋反的平南王?反正,她将这件事记了下来,等着解决完红鞋子这一组织再说。
这似乎给了林宁不小的动力,她的眼睛不再只冷如冰,内里已悄然火热起来。
小楼内几个女人还在谈笑风生,林宁平静了片刻,就从银杏树后滑了出去,一跃来到了小楼中,出手如闪电般的,点了离窗口最近的一个红衣少女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二娘惊呼道:“小心!”
两个字出口,已经有三件兵刃刺向了林宁。
她们反应很快,出手也很快,尤其是排行第六的青衣女尼。她用的是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乍一出手,森寒的剑气仿佛逼入眉睫;二娘用的是一柄亮银弯刀,也是从袖中抽出的,长不及两尺;另外一件兵刃,是传说中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欧阳情从袖中抽出的。
她们几乎同时刺出,招招都很致命。
只是林宁的龙吟剑更快,更为凌厉。
坐在上首的公孙大娘此时已变了脸色,“怎么是你!”那天在松阳县一战后,公孙大娘自知不敌,也不恋战,连夜乔装打扮从松阳县离开,而且她也不是径自回的平城,而是在路上接连变幻模样,也故弄玄虚了数次,绝对确定没有谁跟上来后,这才回的平城。
如今看来她放心的太早了。
公孙大娘这样慎重,那个喜欢割人鼻子的三娘一看,也抽-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条漆黑发亮,就像是毒蛇般的鞭子,她看似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却是安安静静的在桌子下将这条鞭子解了下来。
如今甫一出手,就比毒蛇还快。
林宁手中的龙吟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铮鸣声。再下一刻,那条毒蛇就被吞吃殆尽,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截截短鞭。
原来是她的鞭子被斩断了。
三娘忿忿不已:“你欺人太甚!”
先前出手的二娘,青衣女尼和欧阳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三人齐力合攻,别说在人家身上捅出十个八个的窟窿了,在澎湃的剑气下,她们连近身都很难。
而且随着他们的交手,剑气交割间,房间内的桌椅板凳都遭了秧,再有那个被点了穴道的红衣少女,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在某种程度上也妨碍了他们交战,红衣少女身上也被剑气割伤,看得旁边没有加入“围殴”的江轻霞心疼不已:
“你们伤到六妹了!”
又骂林宁:“你这样突袭,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林宁冷冷道:“那就呈你吉言了。”她这话就当是白眼了,也更让她明白这群女人根本就没办法讲理。紧接着她就不客气的挑开了青衣女尼的短剑,剑锋划开了她的咽喉,猩红的血流了下来。
就连欧阳情和三娘都被震开,嘴角流下了猩红的血。
公孙大娘再也坐不下去了,她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两柄同样由红缎系着的短剑:“够了!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林宁:“……我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公孙大娘面沉如水:“我们近日无仇,往日无冤,不过如今你既已伤了我的姐妹,那这个仇我公孙兰彻底记下了。”说着剑已出手,剑光闪动间她霓裳上的七色彩带也好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片灿烂辉煌的朝霞,照得人连眼睛都张不开,哪里还能分辨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剑在哪里?那又何谈能看清楚她的招式呢?
林宁却想:‘是不是成语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