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地舔了个干净,不悦道:“直娘贼,谁让你都喝了?咱们要熬到下午,全都靠它了!”
“回去老子还你两壶!”先前那青年打了个酒嗝,皱眉道:“老吴,你说说,咱们西羽卫千里迢迢赶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赶走胡子。可你看看西域这些孙子的嘴脸,真以为上了几次战场就天下无敌了?以为咱们常年不打仗就成了绣花枕头?他娘的,现在仗打不成,还要来这连个人影都没有地方挨冻!”
老吴倚着石头,慢条斯理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子可是跟随将军去过西域大营,人家那些兵,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彪悍劲儿。要说这样的人不敢打仗,打死老子也不信!”
年轻人眨眨眼,迷茫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出兵?”老吴笑呵呵地接口,脸上带着过来人给新兵蛋子传经送宝的睿智。“若是咱们西羽卫忽然换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主帅,你就甘心把命交给他?”
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自然是信不过了。”
“那便是了!”老虎点点头,“说白了,这些西域的边军不信任咱们将军,想要看看他的深浅。在他们眼中,只有战凌云老将军才是值得他们拼死效忠的战神。”
提到“战凌云”三个字,年轻人脸上带着一抹崇敬。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早已经成了所有军人的目标和偶像。
“咱们堂堂五万大军,还怕胡子个球!他们不相信咱们,咱们就打到他们相信!”
“你以为咱们将军拉着大军跑到戎田来是干什么的?彭将军就是要给这些边军一点颜色看看。真若是能让他们心服,他们会比谁都狠!”老吴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整整三万人呐,相当于大半个西羽卫,全部葬身谷城。那是他们的袍泽,他们的亲人,你能想象到听到兄弟惨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心情吗?”
年轻人不知不觉攥紧拳头,满脸愤怒地站起身来,道:“我真想一口气打到夏国,打到他们老窝,让他们也他娘的尝尝这种滋味!”
“打到夏国?”老吴摇头苦笑,伸手遥遥往西面一指:“几百年了,咱们一直被胡子欺负,却从来没人到过那片草原见识见识。一代又一代军人无不以此为生平最大的遗憾。唉,但是…有谁不想啊!老子多想过去看看,多想拔一捧西域的野草,告诉自己的孙子,他爷爷曾经打过胡子,打到了他们的老家!”
“会有那么一天!”年轻人满脸激动,拍了拍神情黯然的老吴肩膀,“如果到你退伍还等不到那一天,我就替你来实现,如果我也等不到,还有我的孩子,总会有人能够打过去,打到那里——咦!”
年轻人往西面看去,忽然面色凝重,道:“老吴,快起来!那面有人过来了!”
“放屁!眼看暴风雪就要来了,难不成这些胡子傻了,会选在这样的天气发动偷袭?”
老吴嘴里说得不以为然,却还是一个机灵跳了起来,遮着额头往西遥望。
只是一眼,就脸色大变。
一片灰色之间,一支部队遥遥走来。在呼啸的北风之间,这支队伍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辛,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顶着冷风毅然前行,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虽然他们穿着草原上随处可见的棉服,乍看之下仿佛一群牧民,可是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却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汉人!
走在最前面一人,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撑起了一面大旗。说是“旗”,倒不如说是一面破布,上面甚至还破了两个大窟窿。但是布面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唐”字,却异常醒目。
大唐的军队!
“这…这是……”
年轻人目瞪口呆,遥望着这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军队,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或者说,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支打着大唐旗号的部队,为什么会从西面而来?
“咔嚓!”
酒壶掉落到冻土上,摔得粉身碎骨。一把年纪的老吴握壶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心情过于激动。
年轻人吞了口口水,道:“这些人会不会…是胡子假扮的?”
“假扮的?你当胡子真会蠢得在这种天气开战?戎田这种地方,胡子图什么?”老吴激动地有些岔声,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满脸的骄傲:“这是我们大唐的军人!老子虽然没有去过夏国,但老子以后也可以跟自己的子孙后代吹牛,告诉他们——咱们大唐也有人曾经打到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