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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街上。
聂万城指挥两支部队追杀而去,有些担忧地凑近马车,问道:“皇上,若是让这娘们儿逃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东方远行不以为意道:“逃了便逃了,老夫本就不觉得能瞒得住。”
聂万城交叠双手,有些迟疑道:“可是……她的师傅始终没有现身啊!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她们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咱们真是防不胜防。”
难怪他如此担忧,自从方才凌冰焰露出那让所有人叹服的一手功夫,谁还愿意和她为敌?被一个绝顶高手日夜惦记,怕是谁也不能再睡一个安稳觉。
刺杀?
东方远行呵呵一笑:“聂将军,你似乎忘记了一点。老夫已经很老了。一个油灯苦尽的人,怎么会惧怕死亡?她若想要老夫这身皮囊,尽管拿去便是。”
东方远行大限将至,那皇位……还会有别人的份儿么?
聂万城心中暗暗欢喜,表面却装出一副愤然的模样:“皇上万勿说这种话,您定然能一统天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老夫的身体,自己最有分寸。”东方远行摆摆手,掀开车帘,盯着聂万城极力想隐藏笑意的眼睛,语重心长地道:“万城啊,好好珍惜咱们拼命得来的一切,切勿让老夫的心血付诸东流。”
仿佛听懂东方远行“暗示”的聂万城喜上眉梢,立马跪倒在地,激动道:“皇上放心,万城定不负所托!”
东方远行点头微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寒意:这么着急盼老夫死,却不知道……到底谁会死在谁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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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儿的肩膀一直在流血。
她的脚步越来越虚浮,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她不敢停下。
她知道,东方远行真的动了杀心。如果自己活着回到夏国,必将对他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朝着西方不断逃。
幸运的是,凭借过人的身手和汴京城复杂的地形,她终于在巷间摆脱了重重追兵,回到了空寂的西大街。
洞开的大门已经在望。
此刻叛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攻占皇宫上,城外已经空无一人。只要跨出这道门,就意味着她安全了。
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失落,也充满了不甘。
她自以为智慧超群,花费无数心血设计了一个无比精巧的覆唐大计,可到头来,却成全了夏国皇室与东方远行。他们肆无忌惮地利用自己设的局博弈,可笑自己身在局中,却以为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为了这个计划,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人妻离子散?她多想告诉这些人,自己并不是害死他们的刽子手!可她已经没了呼喊的力气。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那是失血过多的前兆。漂亮的七彩霓裳已经被献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她依然在咬牙坚持,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她是个夏国人,就算倒下,也只能倒在夏国!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遗憾的,便是那个整日没个正形的影子了。
她迫切地想知道唐安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但她现在却无能为力。
但愿……慕绒能够拯救他于水火吧!
谁也不能体会,当一个人只能将万千牵挂寄托于祈祷时,她的内心会有多么苦涩。
“相公,你若活着,奴此生定然悉心侍奉左右。什么名利,什么财富,奴统统都可以不要。长生天,纳然乌朵恳求您,让奴的相公活下来!”
对着苍白的天空遥遥一拜,回过头去深深向东望了一眼,苏媚儿一声哀叹,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城门走去。
但她只走了一步。
当她抬起另一只脚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马蹄如鼓点,越来越急。苏媚儿面色凝重,想不通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来人属于朝廷还是东方远行,都对她有利无害。就在她想要逃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好不容易稳住险些倒下的身子,西玄门处已经有无数身影穿过拱形大门,杀到了城内。
清一色的骑兵,铁血而彪悍。鞭子抽在马臀的清亮响声不绝于耳,透露出他们同样急切的心情。那带有鲜明特色的大唐军服,让人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大唐的军队!
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就如同一道洪流,而自己,便如同阻挡在洪流前的一只蚂蚁,弱小而卑微。
“还没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输的一定是我们?”
唐安的话犹在耳畔,却让苏媚儿恍然。难怪他如此笃定,难怪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随自己走,难怪他一直坚信输的人会是东方远行,原来他早已经做出了部署。
汴京城不是黄粱美梦,而是南柯一梦!看似弱不禁风的雄城,是一个无比隐蔽的陷阱!
他又赢了,呵呵,为什么赢得人总是他呢?
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总是棋差一招的遗憾,机关算计却不能得胜的失落,汇聚成一个苦涩的微笑。
在马蹄声声中,苏媚儿眼前一黑仰天摔倒,就像一个虚弱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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