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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西亭这个人的思维,天马行空。
方解让孙开道离开之后,手里的文官就更显得捉襟见肘起来。本来创业之时,多半倚重武将。黑旗军中更是如此,找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不难,可找一个治世的能臣不易。独孤文秀是方解这段日子以来提拔起来的,已经独当一面,但只有一个独孤文秀显然那不够。
魏西亭的错处本来就不大,方解本打算责备几句,扣半年的俸禄也就罢了,让他继续留在青山县做县令。可现在方解后悔了,他知道自己显然低估了魏西亭这个人。孙开道的性子,方解还是了解的。这么久以来,孙开道手下的文吏,几乎没有一个在黑旗军中出头的,正是因为孙开道善妒。
他可不愿意自己手下人出头,文官当中第一人的位子他要尽力坐稳。只是后来孙开道的权利被方解大部分拿了回去,再加上初定平商道需要大批文吏治理地方,所以这些人都被拆散分派出去。
方解一直在招纳人才,可因为他身后没有世家大户的支持,大部分有才学的人都不愿意来西南,西南的人才,也不愿意跟随方解。因为他们都不觉得以方解的行事能最后成功,方解太凌厉,不惜得罪全天下的世家,这样的人他们怕跟了最终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自黑旗军南下以来,方解手里可用的人才真的没有招纳来几个。
本来方解以为张秀可堪重任,但此人眼界太浅,大局观太弱,做一任县令,甚至郡守都可以,能让一方平安大治。
现在魏西亭出现在方解面前,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青山县做县令?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来,品了一口茶后问道:“若按你说的,派遣大批密谍进入各道,甚至江南,纵然可以让百姓知道我的好处,但岂不是逼着那些原本观望之人立刻和我作对?现在北徽道,南徽道,雍北道,这三道的世家大户,迫于压力,不敢与我破裂。但这件事一旦开始去做,这些人就要做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大将军!”
魏西亭道:“大将军何须顾忌这些?属下之前说过,这条路最怕犹豫。既然大将军已经开了杀戒,那何须在意多杀几个?那三道的世家必然被逼反,可即便不逼他们,难道他们就会一直恭顺下去?”
“一直有句话说,凡事不可做绝……”
魏西亭摇了摇头道:“但这件事,只能做绝。绝到让百姓们都知道,大将军是站在百姓这边,绝不会对世家妥协。只有这样,才算彻底的去走那第二条路。”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若交给你做,你可能做好?”
“属下可以!”
魏西亭立刻点了点头:“属下已经深思熟虑,对如何做这件事已经有了脉络,只需按照想好的办法布置下去,很快就能让其他三道的百姓心里都开始期盼大将军早日去。而且……”
魏西亭继续说道:“大将军要对南燕动兵,这何尝不是一招攻势?南燕的百姓若是都知道了大将军的好处,也就不会帮助慕容耻死守。”
“却也会让守城的南燕军队死战。”
方解摇了摇头:“军务和民事不同,你的才学不在军务。”
魏西亭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似乎对方解立刻堵死了他后面的话有些不甘。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现在黑旗军中什么地位最重要。做文官,即便表现再好出头也难。但一旦进入军中,很快就能爬上去。比如独孤文秀,这个人现在在黑旗军中的地位已经不可或缺。
“失望了?”
方解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魏西亭显然吓了一跳,连忙俯身:“属下不敢!”
“人心不能太贪,你已经让我注意到你了。”
魏西亭的脸色巨变,肩膀都微微颤了一下。
“属下……属下……请大将军责罚,是属下放肆了。”
方解笑了笑道:“人有向上之心,才有进取之力。但不能太贪,若是太贪就会惹人厌恶。只有做好了事,才会得到该得的。你明白吗?”
魏西亭的脸色变幻不停,不敢看方解的眼睛。
“你投我所好,说了这么多,其实根本不是你想的,而是你揣测我在想的。”
方解语气平淡的说道:“没有了孙开道压你,你自然想如独孤文秀那样出头。因为你知道自己心中有才学,肯定能做大事。但是后来你被任为青山县令,一定心中不甘吧。一个县令,即便政绩再好,将来一步步起来,需要多久?你不能等,如今天下乱世,任何等待都是虚度,你是这样想的吗?”
“你在得知我要推行分田到户之后,肯定想了很久,你揣测我的想法,顺着我的想法想到了很多。对吗?”
扑通一声,魏西亭跪了下来。
“我喜欢想往上爬的人,因为会卖力做事。但这样的人往往有个缺点,容易摇摆。今日可以这样对我,明日可能这样对别人……”
方解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你将田地分给纥人,却故意不上报。就是为了让骁骑校的人知道这件事,然后我就能知道这件事。你有自信,你准备了那么久,只要见到我,就一定能打动我。对吗?”
“属下该死……”
魏西亭只是叩首,却找不到辩解的话。
“你打动我了。”
方解走到门口,笑了笑:“以后跟在我身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