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的话就飘然而去。方解确定他的修为超越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修行者,也确定这个人对自己肯定有所了解。
不然,他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其实人一直就在改变这个世界,比如,如果没有人,就不会出现鱼竿。如果人和熊一样下河捕鱼是自然,但用鱼竿钓鱼就是不自然。没有人,就不会有刀枪剑戟这样的兵器。野兽之间靠獠牙利齿撕咬自然,人用工具兵器就是不自然。”
“你也许一直在想,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世界。可这样想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的锐意越发的稀少起来,就好像一块棱角分明的时候为了适应水流而将自己打磨的越发光滑。以至于他在水里,连水都感觉不到。”
“你这里明明应该有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超脱这个世界的东西,你却不想用不敢用,即便用了些也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而你一直在做的,却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在做事。你没有用你脑子里本就有的东西,却在拼了命的学习这个世界本就有的东西……不觉得,有些反了?”
“你还是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藏在厚厚的坚固的心里面。你这样的人会对别人付出真情真心,却不会说真话。你会觉得只有把自己藏的最好才会安全,才会不被这个世界排斥。于是你拼命的压制着自己本就明白的道理,却不停的往脑子里塞进去别人的道理。”
这些话,其中有些含义隐隐间揭示着他知道方解的身世来历。这无疑是一件很让人担忧的事,就好像有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甚至能看穿你的想法,偏偏你对他一无所知。如果这个人是你的敌人,那么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方解不喜欢这种感觉。
站在瞭望塔上用千里眼看着大理城城墙上的那些火炮,方解的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千里眼,再看看那些火炮……有些东西,还是早早晚晚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一直在纠结于是不是应该让自己的火器营出现,破坏这个世界原有的和平。可是现在,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火器还是出现了。
没有经过他的手,似乎局面更加难看起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自责。
白衣男人说的其实很有道理,自己一直在担心破坏什么,可那是破坏吗?那只是一种发展,必然的发展。就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想去改变什么,可改变迟早还是会来。就如同他连写了三封信派人送去东疆想提醒沐府和杨顺会一样,其实还是一种逃避。如果他将火器用出来,根本就不需要去提醒任何人了。
所有体会过火器威力的人,都会开始在思想上有所转变。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自己的提醒,沐府的人才开始关注大海另一侧的洋人,才发现火器的威力,才会和罗斯国叛军订购火器……方解不想改变这个世界,已经打开了那扇门却迟迟不肯走进去,于是,门里的东西自己走了出来,又岂是方解挡得住的?
方解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刻,觉得自己错了。
他想起以前有人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么的尖锐直指人心冷酷却带着无法辩驳的道理。很偏执,但很真实。
“只有让世人感觉到疼痛,他们才会珍惜安宁。”
方解从瞭望塔上下来,眼神里开始变得释然。
……
……
黑旗军大营里,货通天下行的人有着属于自己的营地,这是方解对货通天下行的尊重,也是黑旗军现在结构的一种体现。黑旗军现在的组成分为三大部分,第一自然是军队,第二是货通天下行,第三是控制区域内的百姓。军队负责战争,货通天下行负责后勤,百姓提供钱粮……这三大部分,缺一不可。
事实上,没有货通天下行的加入,方解不可能这么快就步入正轨。
其实方解不是没有想过,放出吴一道为什么选择自己?
也许,真正的答案和他自己想的答案,永远也不会重合。
吴一道看了看面前那几十个人,这些人面孔有的很生有的熟悉,都是他货通天下行的人。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是黑旗军中的将领,但现在,已经彻底被方解从黑旗军中剥离出来,所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都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你们之中有的人已经在货通天下行最少十几年了,最短的也有六七年了吧……不得不说,大内侍卫处还真是重视货通天下行。”
吴一道有些失望:“你们都是聪明人,不然不可能被我提拔起来。可是你们在关键的时候却犯了傻,走错了路。”
下面站着的人中有个人抬起头看了吴一道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歉然道:“既然侯爷已经说的这般明确,我们也没必要再辩驳什么。没错,我们都是大内侍卫处的人。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进货通天下行之前就有这个身份的话,我们也许真的会兢兢业业的为货通天下行做事。”
“简短些吧。”
吴一道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绕圈子:“告诉我,罗蔚然的图谋是什么。”
那人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然后笑了笑:“图谋什么?难道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