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式退了下来。
退休的人大多会很不适应,尤其是从高位退下来的,贺安民却是没有这样的烦恼,每天对着家里四个孙儿,完全没有这种不适应。
每天一早一晚接送石头和月月上学放学,白天被俩个小孙子缠着到处转悠,难得有点空了要么去逛逛废品站,要么转转集市或黑市淘换点小东西,日子充实得不得了。
有贺安民日常陪着孩子,还有梁佩君和张嫂在,沈瑶和贺时到周末也轻省很多,夫妻俩从生下西瓜和橙橙后因太忙而不得不放下的小爱好又能重新拾了起来。
周末的黑市和早市,各种可能淘宝捡漏的地方也都逛携手去逛,这一天沈瑶坐在贺时自行车后座溜达到西城区那边儿的时候,碰上个熟人,确切的说,是被人认出来喊住的。
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太太,一边喊着小兄弟一边追俩人的自行车,贺时先还不知道是喊的他,是坐在后边的沈瑶看着老太太边追边喊边冲自己挥手示意这才让贺时停下。
大冷的天,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嘴里哈着白气儿,跑到近前瞧了贺时和沈瑶一眼,道:“小兄弟,是你们啊,我刚才打眼看到,原来没认错人。”
沈瑶初看她觉得熟悉,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老太太,熟人啊,卖家俱给她们的那一个。
沈瑶想起来的时候贺时也认出来人了,不太确定的问:“您是……傅老太太?”
两千多块钱买了一屋子的好家俱,贺时人是不会记错的,只是这姓氏不知记得对不对。
老太太猛点头,笑得不知多热乎:“对,我是傅永生他娘,六年前你跟我买过家具的。”
贺时点头,笑了笑:“那真是巧了。”
老太太乐呵呵道:“是巧,这隔了六年了,还能碰到也是缘分。”
笑得太热情太谄媚,贺时和沈瑶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寻思这老太太追上来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老太太寒喧几句后,扯到了正题上,她家那座大两进的宅子想出手,最近正找买家呢,这不碰上了贺时和沈瑶,想问问他们有没有这意思,或者认不认识想买房子的人。
后边那句话都是虚的,实际上老太太家的房子,半年前就想卖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出得起价的买家,贺时因为买过她的家具,价格又比文物局给得好很多,老太太这出来买个东西碰上这夫妻俩,可不就跟撞到大鱼一样嘛。
卖四合院,贺时和沈瑶对视一眼,夫妻俩还真有买四合院的心思,结婚那年贺时就琢磨着给媳妇买了一套,还得给自家小丫头再买一套,将来当陪嫁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钱是积攒了,院子倒是没刻意去找,因为也不急。老太太那四合院他们去过,那屋子不止位置好,建得也是真讲究,两人只一个对视,就明白彼此的意思,都是心动的。
贺时笑着问老太太:“您那宅子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吗?怎么想着要卖掉?”
老太太苦了脸,这话说来其实还是当年卖家具埋下的祸头,原来老太太两个儿子,老大六八年底下乡插队做了知青,老二就是当时找到贺时买家具的傅永生,接了老太太的班进了工厂。
知青一下乡就回城无望,七二年那会儿傅永生娶媳妇不够娉礼,这就打上了家具的主意,把祖上传的家具卖了,贺时买的,两千二百块。
傅永生结婚花用了四百多,余下那些,几年来断断续续花掉了几百,老太太手上攥着的就剩了一千二左右了,前年小夫妻俩厂里分到了一套房,跟老太太要了钱买床买沙发,还买了台电视机,这钱一下子就又去了好几百,当初看着两千二挺多的,不过五年就花得七七八八,手上就只剩了七百多块钱了。
要就是这样还好,可去年恢复高考,老太太大儿子从乡下考回来了,在乡下吃了九年的苦头,这一回来发现家里祖传的东西给变卖了,钱还都给自己弟弟一家花得差不多了,再看自己孑然一身,想想这些年自己在乡下吃土,弟弟在城里接了班吃香喝辣的,傅家老大不乐意了。
指责老太太偏心太过,为这事跟老太太生了气。
要事情只是这样还罢了,他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因为年纪大了,五六月份也张罗着要结婚,可是女方要求的聘礼不少,一千一,比着当年卖的那家具的一半要的。
这事,傅家老大也支持,老太太哪里拿得出来,家里母子不和、兄弟不睦,最后老大家的要求,卖房,卖了这房子,连带那些家具的钱,兄弟俩平分。
你说卖了房住哪,傅家老大也不愁,他上大二了,读书期间住学校宿舍,出来国家包分配工作,分配后有单位宿舍,老太太两边轮着住,一家住半年。
老太太悔自己手太松,把钱全偏了小儿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是再悔也没用,到这一步她是不卖房都不行了,不卖房,老了以后大儿子大儿媳不管她也说得过去了,看着老大出息了,老太太自己心里也虚,没二话就同意了卖房。
只是这年头人人手上余钱不多,且房子都等着单位分,谁花这冤枉钱买宅子,就是碰到个把两个想买的,也给不出老太太想要的价钱。远远的看到贺时这个腰包鼓的,你说老太太激不激动。
老太太说的时候是把情况挑挑拣拣讲的,贺时和沈瑶自己拼拼凑凑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宅子,贺时是肯定想买的,可傅老太太眼巴巴看着他的时候,他笑一笑:“房子多贵啊,又不是买大白菜,哪能说买就买,您还真是高看我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急了:“也不贵,我家房子你看过,大两进的,六千块,也就是你买两套好家具的价,现在建得这么讲究保存得这么好的院子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