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平安觉得自己太坏了。
……
“陛下,皇城外有女冠送来了一枚铜钱,说是早上在道祖神像前发现了此物,地上还有字……”
“什么字?”
李治觉得这玩意儿神神叨叨,有些厌倦。
但老李家当年为了抬高身价,就说自家的祖先乃是道教祖师爷老子。
所以他必须要保持敬重的姿态。
“此子若是孝顺,火燎不断。”
咦!
李治觉得有趣。
“陛下,奴婢查验过了,并无异常。”
沈丘飘然消失。
李治笑了笑,“去武媚那里。”
武媚已经卧床了,产婆和医官严阵以待。
一片临战的气氛中,李治来了。
“先前有女冠送来了这个,说是此子若是孝顺,火燎不断。”
李治提溜着这枚铜钱,觉得很是荒谬。
什么样的线燎不断?
“朕觉着这条线点不燃。”
这等把戏对于李治而言颇为无趣。
他看向武媚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是谁弄的?
“陛下,臣妾不知。”
“武家还没进京,倒是朕的疏忽。”李治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是猜忌上了。
武媚有些头痛,她对贾平安了解的比李治还深,一看这枚铜钱就知道是阿弟的手笔。关键是,她知晓贾家最近多了个女冠。
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唯有那个少年在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筹谋奔走。
她仰躺着,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个女人在装哭!
萧淑妃犯错也会哭,哭的楚楚可怜,以求得他的原谅。
可武媚却是无声的落泪。
李治有些不耐烦了。
“弄了火来。”
他不喜欢和哭哭啼啼的女人争论什么,那么用事实来说话。
王忠良看了武媚一眼,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倒霉催的,撞到了皇帝的霉头。
今日长孙无忌又上疏了,再次建议皇帝早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奏疏里给出了人选的建议:皇后的假子陈王李忠。
那奏疏里把陈王李忠一顿夸,什么有陛下英姿,什么敏而好学,谦逊有礼。
王忠良记得皇帝看完后,嘴角紧抿,眼神深邃。
这是不高兴了。
他叫人点燃了蜡烛,然后提着铜钱上的线,把蜡烛凑上去。
武媚偏头看着,嘴角却微微翘起。
就算是被皇帝说成是居心叵测又如何?
皇帝此刻要对付长孙无忌一伙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宫中的两个女人和他同床异梦,更是让他身心俱疲。
他需要帮手。
只要自己能展露价值,皇帝就不舍下手。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
李治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幕。
蜡烛的火头点到了那条细线。
火头一下就窜了起来,王忠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扔了出去。
铜钱和细线带着火苗在空中舞动着。
王忠良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他手忙脚乱的去抓细线,可旋即想到细线会被烧掉。
但已经来不及了。
细线还在燃烧,落地滚动几下,火苗小了些。
所有人都觉得这条线没了。
火苗熄灭,王忠良拿起铜钱,然后去触摸细线。
应当是灰烬了吧。
李治漫不经心的起身,若非武媚临产,呵斥是少不了的。
但就算是不呵斥,他也会在最近对这个女人冷漠一些作为惩罚。
咦!
王忠良捏着细线,手一松,铜钱就在下方摇摆着。
“没断?!”
李治一怔,“拿过来。”
王忠良把铜钱拿过来,李治一捏到细线就觉得不对劲。
没断!
他拎着细线甩动了几下,那铜钱摇摆,颇为稳当。
“这……”
李治愕然,“这竟然能不断?去,去寻了那女冠来!”
有内侍去了。
武媚不敢置信的看着这枚铜钱。
“火不是烧起来了?为何不断?”
有人说道:“要不……再烧一次?”
你个蠢货!
王忠良发现了比自己更蠢的人,就喝道:“出去!”
这是在道祖神像前发现的铜钱,烧一次就是对道祖的不敬,再烧一次……
你觉得自己脸比道祖还大?
李治面色平静,可心中却颇为震惊。
布匹一旦燃烧,随后就会化为灰烬,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可一条细线燃烧后竟然完好无损,这是为何?
难道……
他想到了那个女冠的话。
——此子若是孝顺,火燎不断。
难道这是道祖的提点?
若是如此,那么武媚这一胎定然就是儿子。
若真是儿子……
李治干咳一声,柔声道:“你且好生养着。”
武媚笑着应了。
李治出去,叫了产婆和医官们来,吩咐道:“都要尽心尽力,若是懈怠的,严惩!”
武媚的眼中并没有感动的情绪,等到了晚上,她把那枚铜钱拿出来,然后寻个借口把人赶出去。
她艰难的走到了烛台边上,再度点燃了细线。
细线在燃烧。
随即化为灰烬。
武媚捂着嘴在笑。
那个阿弟!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细线烧两次才会变成灰烬。
果然是他的手笔。
皇帝是天底下最迷信的生物,一方面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天授的帝王,一方面又千方百计想寻找自己就是老天爷私生子的证据。所以历朝历代,祥瑞成灾。
有了祥瑞,就证明老天爷对皇帝的认可。
所以李治见到这等火烧不断的神迹,瞬间就膨胀了。
这是老天爷给朕的馈赠!
但武媚不同!
她半生坎坷,此刻对神灵并无多少恭敬心,加之她判断这事儿是贾平安弄的,就觉得有问题。
那个小老弟善于忽悠人,她于此深知,所以就想试试。
她把铜钱放在枕头下,随即躺下。
孝顺吗?
也好啊!
她安然入睡。
……
半夜。
张天下在门外打盹守候。
“来人!”
他听到了声音,抬头,就见值夜的宫人开门。
“昭仪可是想起夜?”
到了后期,武媚晚上起夜的次数比较频繁。
武媚躺在床上,语气平静的道:“去把产婆和医官寻来,令张天下去盯着产房,不得令人进去。”
宫人被吓了一跳。
“昭仪!”张天下进来。
武媚说道:“叫人来,扶我去产房。”
张天下应了,“可要告知陛下?”
武媚摇头,眼中有厉色闪过,“我问过产婆,有的会生一夜,陛下辛苦,不必了。另外,看住那些人,产婆和医官来了也牢牢看住,一句话,我生产之事不可外泄。”
她冷静的近乎于冷血。
“扶我起来。”
武媚想到了贾平安交代,“扶着我走走。”
产前坚持走一走,会更好生产。
“昭仪。”
一群人觉得这位武昭仪真是疯了。
“快!”
武媚被扶起来,就在产房前来回走动。
产婆来了。
制止,未果。
医官来了。
制止。
未果。
“这是谁的主意?昭仪不听我等的,却去听外人的。”
走到了贾平安说的时间,武媚这才上了产床。
气氛骤然一紧!
产房里偶尔有呻吟声传来,但更多的是平静。
天色微亮,李治那边也吃了早饭。
“陛下,武昭仪那边已经在生产了。”
“哦!”
李治起身,“去看看。”
他一路到了产房外,刚想问话,就听里面欢喜的喊道:“出来了。”
“哇!”
朝阳在天边露出了一抹,晕染着周围的云霞,看着气象万千。
“恭喜昭仪,是个皇子。”
李治心中一喜,看着沐浴在朝霞中的产房,说道:“这个时辰颇好。”
天边的朝阳在慢慢爬升,光芒笼罩人间,无边无沿。
“弘,广大也!宽容也!此子有孝顺之意,出生时气象宏大,可名曰‘弘’。”
宫人在武媚的耳畔说着皇帝先前的这番话。
武媚的鬓角都被汗水湿透了,她看了一眼孩子,说道:“李弘……我的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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