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进了贾家,贾平安回身,就看到了一个小吏。
面部也化过妆,白皙的脸黑了许多,很自然。
“你这是……”
“书房说话。”
二人去了书房。
“你不怕夜禁回不去?”贾平安觉得老郑太奔放了些。
“相公不容易啊!”郑远东一下就多了感慨。
卧槽!
瞬间贾平安觉得脊背发寒。
他只想召唤王老二来护驾,不,阿福,我的崽,你在哪?
这个郑远东不对劲!
郑远东的眼神转为清明,“我最近经常这样,满脑子都是长孙无忌的好,处处为他着想。我觉着自己是两个人。”
神经分裂了?
两个人格!
男……女?
贾平安觉得瘆的慌,“这是为何?”
郑远东叹息一声,“你让我想着自己就是长孙无忌的幕僚,是他的人,要处处为他着想,于是我就这般……半年前我就发现自己不大对劲。看着长孙无忌就觉着亲切,处处都在为他着想。”
“老郑,你这是入戏了。”
不,是入魔了。
走火入魔了。
郑远东微笑道:“我觉着很好,很有趣。在长孙无忌的身边时,我觉着自己就是他的人。在见到你时,或是和宫中联络时,我又觉着自己是另一个人……真的很有趣。”
后世有演员说自己在一部戏之后走不出来,觉着自己就是那个角色,人格分裂了。
但那只是一部戏,而郑远东要在长孙无忌的身边持续卧底。
演员是用演技来演绎自己的角色,但郑远东却是要用生命来演绎一个卧底……
老郑!
我造的孽啊!
贾平安心中难受,郑远东却摩挲着手串,很惬意的笑道:“我一直以来都觉着很孤寂,现在却不同了,我现在是两个人。”
贾平安仔细看着,发现郑远东的眸色清明,这说明他没疯。
郑远东说道:“你走的这一年多里,老关陇那人来寻了长孙无忌数次,每一次两人都会发生争执……”
“莫非是利益分配不匀?”
不管是老关陇还是新关陇都是贾平安的对头,不把他们压下去,贾平安就寝食难安,说不得哪天就被镇压了。
为了保命,贾平安必须要在两个关陇的压力下跳舞……而他的目标就是把这些门阀扫下台去。
但皇帝不同,他可能会为了维持和山东士族的均势而保留一些关陇势力。
所以他格外看重郑远东,因为从这里他能获得最新的消息。
“他们说了什么?”
“我隐隐约约听见……”郑远东的眼中出现了挣扎之色,“李家算不得什么……随后长孙无忌沉默,最后骂了那人……”
卧槽!
李家算不得什么。
这是贾平安第一次听到了关陇门阀的宣言。
“当年他们也是这般说了杨家,于是前隋覆灭。”郑远东有些迷惑,“可长孙无忌为何不动心呢?”
“此刻造反太难。”贾平安觉得是因为这个。
“不不不!”郑远东摇头,“造反难易是一回事,可他为何不动心?作为权臣,他压制住了陛下,可为何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你可知我想到了谁?”
“周公?”贾平安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不好笑,郑远东幽幽的道:“曹孟德!”
这个比喻也不好笑。
“他没有曹孟德那等一手遮天。”贾平安不觉得郑远东的比喻合适。
“是的!”郑远东的眸子里出现了痛苦之色,看来他在纠结于长孙无忌的好坏,“可他为何不朝着那个方向走呢?”
人皆有上进心,皆有欲望。
长孙无忌领着一帮人堪称是呼风唤雨,但他为何不朝着曹操的那个方向前进?
这个也是贾平安不解的地方。
“其实我应当要庆幸。”贾平安觉得气氛紧张了些,就自嘲道:“若是长孙无忌真的成了曹操第二,那我只能远遁,有多远就跑多远。”
“我回去了。”
六街打鼓开始,声音单调,就像是黑暗在召唤。
郑远东骑马缓缓而行上,脑海里想的全是长孙无忌的抉择。
“止步!为何夜行?”
一队军士过来。
郑远东拿出了牌子。
“走!”
军士们看了他一眼,旋即放行。
一路回到了住所,郑远东自己弄了饭,就坐在那里孤独的吃了。
叩叩叩!
敲门声依旧是那个节奏。
“门没关。”
郑远东依旧跪坐着。
门被推开,那张白胖的脸闪现。
“陛下夸赞了你,说你最近提供的消息很出色。”
白胖的脸上多了羡慕,然后试探着问道:“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觉着精神。”
“精神?”郑远东笑了笑,“你觉得精神就好。”
“最近可有消息?”
寒暄过后,死卧底该出卖现任雇主了。
郑远东深吸一口气,“最近柳奭频频寻长孙无忌,说最近进宫时,宫人对他颇为无礼,他担心皇后地位不稳,请长孙无忌出手。长孙无忌不置可否。”
“是个要紧的消息。”
郑远东突然问道:“我多久能回去?”
来人摇头,“你知道的,此等事咱不可能知晓。”
“知道了。”
郑远东闭上眼睛。
轰隆!
大雨倾盆而下。
……
清晨,国子监里,师生们打着伞,看着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在随波荡漾。
有人没伞,就一路狂奔。
“年轻人跑的真快。”
祭酒肖博艳羡的道。
他站在窗户边,陈宝坐在里面,手中拿着卷书在看,闻言没抬头说道:“雨一直下,还这般大,若是老夫定然缓缓从容而行。”
“为何。”肖博回身。
陈宝放下书卷,抬头道:“从此到校舍很远,等他跑到时浑身都湿透了,慢慢走也是如此,既然这般,为何跑?”
“是啊!”
这便是生活智慧。
但年轻人会选择跑,这其实和智慧没关系,只是因为他们想跑,浑身的力量在奔跑中得到了彰显,会很快活。
“祭酒,武阳伯令人来传话,让祭酒准备好赌注。”
“什么意思?”
“不知。”
肖博笑道:“他不来我还忘记了那个赌约,难道是弄了什么?老夫还真想去看看。不过想来多半是些无趣的。”
“数百上千年来皆是如此,他难道还能颠覆了?”陈宝按着卷轴,“老夫每日看着卷书就觉着心情平静,他难道还能把卷书给缩小了?那也行,可眼神不好的却看着艰难。”
这人还不走,肖博皱眉,“可还有事?”
这人纠结的道:“他还令我传话,说是传给整个国子监。”
“什么话?”
“说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蠢货!”
卧槽!
肖博面色涨红,“小子无礼!”
陈宝也怒了,旋即苦笑道:“国子监除去算学之外,对他和新学颇多非议责难,他憋了这么久,发泄一番谁能说什么?”
肖博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可那些人听了这等话,他以后但凡敢来国子监,就等着被打死吧。”
打死夸张了些,但贾平安再来国子监的话,被围攻,甚至被扔石头是少不得的。
陈宝苦笑,“犬子就跟着他读书,怕是也会被牵累。”
肖博笑道:“拦住就是了。”
传话的人一脸懵逼,“祭酒,那话……那话已经传出去了。”
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货,老夫要你何用?
肖博气得面色涨红,指着此人骂道:“蠢货!滚!”
这人出了值房,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块银子,放嘴里咬了一下,“武阳伯出手大气啊!”
没人是蠢货,只是价值观不同而已。
国子监……炸了!
大雨倾盆,却浇不灭师生心中的怒火。
“那个扫把星狂的没边了,看看他,从小就是个倒霉的,更是克死了高祖皇帝和先帝,当今陛下……我看怕也是被他蒙蔽了。”
“那个蠢货,耶耶就等他来国子监,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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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连算学的师生都被波及了,被那些人各种冷嘲热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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