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义渠王若有所思。
庸芮道:“如果大王点集兵马,所有的人却都去猎狐,然后这时有外敌入侵会如何?如果大家都去猎狐而不屑于放牧耕种,而我又停止再收购狐皮,那么已经无人放牧也无人耕种的义渠会发生什么事呢?”
义渠王一惊道:“饥荒。”看到庸芮以为已经说完,正欲转身,急忙问:“那盐铁法呢?”
庸芮本以为他已经说完,不想还有,忙转头站住,道:“如果大秦和其他各国联手,禁止向义渠人出售盐和钢铁之器,义渠人能挨上几年?”
义渠王悚然而惊:“若是断盐一个月,就会部族大乱了。”
庸芮微笑不语。
义渠王忽然明白,向庸芮行了一礼道:“多谢庸公子提醒,我必不负与大秦的盟约。”
庸芮道:“我可以问大王,是何人告诉您轻重术、盐铁法的?”
义渠王看了宫内一眼,不说话,
庸芮心中顿时明白,暗道:“果然又是她。”想起她来,心中既是怅然,又有一点点甜蜜来。
芈月亦知道了要走的事情,这是义渠王亲自告诉她的。说完,义渠王叹了一声道:“我真不愿意放你走。”
芈月不说话。
义渠王叹息道:“可我留不住你,你的心也不会在义渠。”
芈月继续沉默。
义渠王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芈月道:“你真要我说,我只想问你最后一次问你是谁让你去劫杀我们的?”
义渠王看着她,道:“我说过,想知道,就留下来。”
芈月摇摇头。
义渠王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留下来?”
芈月道:“我想知道仇人是谁,为的是报仇。留在义渠就报不了仇,那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你现在不告诉我,我回去,自然也能查得出来,又能报仇,我为什么不走?”
义渠王语塞:“你……唉,总之,你真要报了仇无处可去,就回这儿来吧。”
芈月抬起头来看着义渠王,义渠王被看得有些发毛道:“你这是,怎么了?”
芈月道:“现在看看,你也没这么可恨了。”
看着义渠王落寞地走出去,芈月心中竟有一丝离别的不舍。
这种离别的情绪,到了要走的时候,似乎更加浓烈了,芈月从来不知道,当她有一天终于能够离开义渠的时候,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她登上马车,回头看了看,见到来相送的只有青驹和白羊,不禁有些失望,问道:“小狼呢?”想了想又问道:“义渠王呢?”
青驹便道:“大王说,不想见你。还说,你要走,就不许你带走小狼。”
芈月心中暗叹,她这次回咸阳,亦是前途未卜,这些日子她与义渠王的相处,亦是看出这人嘴硬心软,恩怨分明,不是会亏待小狼的人。若是她终可了结咸阳之事,带着魏冉去齐国前,再到义渠接走小狼,也是可以的。
见着芈月登上马车,在秦人的护卫下一路东行。远处的山坡上,义渠王带着小狼,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芈月的离开。
义渠王冷笑一声,对小狼道:“你看,她说得那么好听,却头也不回地把你抛下了。”他心里不高兴,便要叫个人来陪他一起不高兴。她既然喜欢这小狼,那他便要这小狼同他站在一起送她远走。
小狼满心不服,苦于说不出来,又被身高力壮的义渠侍卫扼住双臂动弹不得,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这时候他倒有些后悔,若不是满心里抗拒排斥芈月教他说话,此时也不能听着这人胡说八道,诋毁他的姐姐。
义渠王喃喃道:“我把你留下来,你说她以后会不会来看你呢?”
小狼却只呃呃地叫着。
义渠王道:“她说她在咸阳还有一个弟弟,你又不会说话,估计她见到她的亲弟弟,就会忘记你了!”
小狼被他这话说得实在气坏了,这一急怒之下,原来在口中盘旋多日一直无法说出口的话,竟在此时忽然冲口而出道:“阿姊——”
虽然声音含糊而破碎,但这一声尖利地声音还是划破了长空,甚至远远地传到了草原,传到了秦人车队,也传到了马车中的芈月耳中。
芈月坐在马车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这一声破碎呼喊,虽然听得不清,但似乎下意识地就认为是“阿姊——”
她忽然钻出马车道:“停一下。”
庸芮过来道:“怎么了?”
芈月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阿姊……”
庸芮道:“刚才那一声是人叫啊,我还以为是狼吼呢?”
芈月一惊:“狼吼?莫不是小狼?”她连忙下了马车,站在车前,手作喇叭状大声地向远处呼唤道:“小狼,是你在叫我吗?小狼——小狼——”
山坡上,小狼只能一声声叫着道:“阿——姊——”声音却变形得厉害,半似狼吼。
芈月看着远方大呼道:“小狼,你快点长大,学会说话,我以后会再来看你——”
草原上,只有一阵阵似狼非狼的吼声传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