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偏厢车挡板,试图翻越,夏兵斧钺连砍,手指哗啦啦掉落下来,鲜血淋漓湖满了车厢一角。
射击孔之中,长槊连连刺击。每捅一下,都有一人毙命。捅到最后,坚韧的长槊竟然为之折断,士卒手持断槊,疯了般连连砸击,直到袍泽冲了上来,替换他为止。
每个人都陷入了狂乱之中,双眼赤红,鼻息粗重,衣甲浸透鲜血。长槊断了用断槊,断槊使得不得劲,抽出腰间横刀,横刀卷刃了,接过后面人递过来的重剑、陌刀、长柯斧甚至木棓。
木棓上粗下细,前重后轻,有那狠辣之人,还在前端绑上尖刺,直如狼牙棒一般,挥舞之时,呼呼作响,往往逼退潮水般涌上来的契丹步卒。
木棓也折断了,再换铁锏,技艺娴熟地敲砸敌人的脑袋,即便有兜盔也抵挡不得。
惨烈的搏杀只进行了片刻,偏厢车外就堆满了尸体。
契丹人踩着尸体攀爬而上——或许还有伤兵在里面,但无所谓了,反正都要死,踩也就踩了。
迎面而来的是五花八门的兵器,噼头盖脸打来,契丹人往往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没有多余的动作。
重剑都是照着脖颈斩下。
铁锏都是对着脑袋砸下。
宝剑都是朝着心窝刺下。
呼啸的长柯斧,往往都是扫在你难以发力抵挡的地方。
训练不足、技艺不精的士卒,往往拖泥带水,无效、多余、走形的动作浪费了太多体力。但这群人不一样,深得稳、准、狠、快四字要诀,动作简练,技艺娴熟,混乱紧张的战场之上,高节奏的对抗之下,你会发现他们的动作非常合理,节奏控制得相当好,配合还比较默契。
契丹人的攻势如同海潮撞在防波堤上一般,被砸了个粉碎。
潮水迅速退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
“冬冬冬……”战鼓擂响,夏兵拉开车阵,千余名士卒从缺口涌了出去,奋勇追杀。
溃逃的契丹士卒被夏人从背后刺倒、砍杀,倒毙于途者不知凡几。
在一旁严阵以待的契丹骑兵也被溃回来的步卒挡住了。到处都是人,他们根本跑不起来。
夏军步卒迎面而至,长柯斧一砸,骑兵惨叫倒地,淹没在人潮之中。
骑兵也开始往后逃了,又迎面遇到另一股骑兵。双方在战场中间迎头相撞,一时间人喊马嘶,混乱不堪。
夏兵的长槊丛林接踵而至。马背上的骑兵战斗空隙和死角太大了,几乎做不成任何有效的抵抗,直接被捅翻了下来。有人一时未死,晕晕乎乎想爬起来,很快就挨了一记刀噼斧斩,鲜血流了满地。
“放箭!放箭!”耶律释鲁大怒下令。
反应过来的契丹步卒万箭齐发,无分敌我,将正前方的所有人连人带马一齐射翻在地。
“当当当……”车队中钲声响起,追击中的夏兵次第收拢,缓缓退了回去。
两队契丹骑兵从两侧绕出,试图追击撤退中的夏人。但车队之中又放出了大量弩失,契丹骑兵刚刚提起马速,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不得已又拨转马首退了回去。
夏军步卒继续不紧不慢地撤退。
契丹人没有二度追击的意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们退回了车阵。
“哗啦啦!”偏厢车又堵在了一起,车阵再度完整。
刘鄩满意地下了指挥车。
龙武军士卒本来就是淄青镇的老兵,当年被夏军大败,他是很不服气的。
明明技艺也不比你们差,装备也很好,差的不过就是作战经验罢了。
投降之后,被当做杂牌部队攻打兖州、徐州二镇,随后调来安东府,征战年余,经验这一环也算是补上了。
今天就让你们这帮蛮子好好看看,打了一百五十年仗的中原武夫是何种风采。
车阵内还有约两千魏博夫子。
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刚刚大破敌军的龙武军士卒。
也没多厉害嘛!嚣张个什么劲?给老子一把刀,一样可以上阵拼杀。
妈的,连你们带契丹一起砍了!
耶律释鲁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他花费了老大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要失态。
后阵已经有部落兵想要开熘了。
他们是应召而来的室韦、鞑靼“盟友”,见了如此惨烈的战况,战意顿失。
没好处,还要死人,这仗能打?
就连契丹八部,也有些震撼。
骑兵冲,被射得近不了身。步兵冲,一样被杀得大败而逃。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来阻止夏人?
每个人都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风吹起,百草折腰,风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马儿不安地喷着响鼻,轻刨着地面。
牧人紧张地咽着唾沫,握刀的手心全是汗水。
围敌三重,无处下口。耶律释鲁失落地看着耀武扬威的夏人,大手一挥,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