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的征兵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部民们的利益。
但相对应的,他们也通过所谓血脉的高贵、森严的等级、严酷的部落私刑,来保证自己子孙后代的利益。穷奢极欲所消耗的资源,都来自部民们的上供。
孰好孰坏,真的很难说。
但他们没有选择了。一个个被分散安置,上户口、落名籍,计口授田,成为王人。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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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脉北段迤逦向东至燕山,东西横亘,为南北交通之阻。先秦之时,山脉南北分别建立了代国和中山国,皆非华夏之民。代国据有北麓桑干河谷地,都代城。中山国据有南麓,都中山。
赵国出雁门,并代地。然中山甚强,利用山脉地形优势,与赵抗多年,直至武灵王胡服骑射,国力大增,越代地,终灭中山,自此代道大通。
代国、中山国之间的山脉,有一中断,形成陉道,即飞狐陉。飞狐陉道长八九十里。
南口在黑石岭,属蔚州飞狐县境,裴冠于八月初一抵达此地。无兵无将,亦无城垣,一片荒芜。
「北风凋白草,胡马日骎骎。赵武灵王并代地,伐中山,终成一代雄主。若唐肃宗能用李泌之言,自云州东进,取蔚、妫,入范阳、真定,则大事可成矣。」裴冠看着这里一片白云黄草的景象,文人的感慨勃然而发。
随从们多为宫廷卫士,却没他这么大的兴致。只是不住张望附近的地形,看看有无贼人躲藏。裴冠感慨完毕,没有进入陉道,而是向西过石门关,入蔚州。
他在蔚州停留了数日,代圣人抚慰军民。
八月初八,一行人抵达了代州东北的瓶形关,遣使入关,具陈目的。
瓶形关镇将听闻夏国使者前来,还有晋王女儿、女婿,不敢怠慢,立刻派信使前往代州,请李嗣源定夺,并将裴冠一行十余人请入关内。
裴冠心中一下子就有数了。两家交兵之际,何时这么客气过?
李嗣源未必交代过守将要怎么做,这多半是人家自行其是,这就很有意思了。这还不算,到了当天晚上,镇将刘琠还置办了一场私宴,招待裴冠、王郁等人。「哦?原来刘将军以前也在马前银枪直?」裴冠故作惊讶地问道。
「昔日李存进为军使,我为副使。后来犯了事,被逐出了马前银枪直,到瓶形关当起了镇将。」刘琠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具实说道。
「那可真是巧了。」裴冠捋了捋胡须,道:「李存进今为横野军副使,镇守营州,乃国之大将。刘琠一听,有些羡慕,
道:「李存进这是上岸了。」
横野军可能不是禁军,但那又如何?即便将来裁撤,他们这些将领也会有安排,至不济也是一州刺史—李嗣恩不就在滑州当刺史么?那地方富得流油,一年不知道能捞多少钱。
如果在裁撤前能捞点功勋,那么弄个爵位也不难。至于割据一方,估计是不可能了。况且刘碘现在的地位并不高,他也没想那么远。
「哎,何必这么说呢。」裴冠笑道:「夏、晋本是一家。晋王与今上乃义认兄弟,听闻今上还有意与义兄结为姻亲之好,说什么上岸不上岸,都是一家人。」
刘碘点头,道:「眼看夏王—一呃,圣人即将一统北地,就是不知道我等...「刘训已是平卢军都虞候。」裴冠说道。
刘璵恍然大悟,大笑道:「坊间传闻,晋王以河东为聘礼,为亚子求娶大夏公主。晋、夏确实为一家,刘将军是有本事的,能在平卢军当差,也是圣人宽厚仁德。」
说罢,连连敬酒。
裴冠亦大笑,来者不拒,通通一饮而尽。
刘琠方才说的那个传闻,其实李克用也知道,并曾经严厉禁止,不准谈论。
刘琠以前也不敢说,但这会嘛,自从晋王病重的消息传来,很多人都下意识松懈了,也没人管那些风言风语了。
敬完酒,刘琠又给裴冠介绍家人。
刘碘长子刘知远、次子刘崇彦,均十一岁,为其妻安氏所出。
呃,尴尬的是,昔年刘琠未发迹时,家贫,安氏已改嫁同乡慕容三郎,生子慕容彦超。刘琠发迹后,慕容彦超也跟来了,刘琠也不介意,对他挺好。刘知远、刘崇彦也把他当兄弟。
裴冠对刘碘家的情况还是略知一二的,他没好意思问安氏是不是被刘碘抢回来了,只是夸赞了几句少年郎,客气一番。
三位少年郎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国使臣,个个毕恭毕敬,不敢逾矩。亥时三刻,酒宴方散。
出得宴厅后,裴冠与王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情况不错!
裴冠通过刘琠的一举一动,对河东诸将的所思所想有了一定的了解。后面还有机会,一路上多观察观察,希望这个刘琠并不是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