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弃,还有机会……”裴璆在心中暗暗自勉。
上京城是完蛋了,但渤海有五京十五府、三独奏州,地方大着呢。像东平府、南海府、铁利府、率宾府等地,还需要他们出面去招抚。
人啊,就怕没有价值。大夏天子是聪明人,肯定可以看到他们的价值,这就足够了。
邵树德校阅完毕,策马回到阵前,看着一干降官降将,道:“尔等能弃暗投明,开城请降,便已脱迹迷途,诚心向善,过往罪责一概不问。但若想富贵,还得有一番作为才行。”
“谢陛下不罪之恩。”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说道。
裴璆则在心中暗暗揣测。
夏主的态度不冷不热,既没有热情招揽他们,也没有过分怪罪指责,这是何故?
裴璆暗暗有些担心,看样子得卖点力气了,率宾府那边还有点旧关系,得好好利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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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内已经清理完毕。
尤以宫城为重点,侍卫亲军反复搜查了好几遍,确保不会有任何遗漏。
当浩大的天子仪仗入城之时,每个渤海人都知道新的征服者来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家门之后,不敢稍有窥视。
前几天全城大索,抓了不知道多少人。很多都是六部九卿高官,还有世家大族成员,看到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一朝沦落尘泥,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们对贵族、富人的落难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另一方面,心底又生出了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亡国了,每个人的境遇都会变差,不仅仅世家大族。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命运,其实也悬着呢。
这一日,还有几人绝望自杀,多是翰林院的老学究们。他们学习了中原二百年,对煌煌天朝有种发自内心的仰慕,但当天兵天将杀过来,将他们身处的国家灭亡时,这些人便产生了幻灭感,一生的信仰崩塌了。
但无论渤海人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事实。历史长河滚滚向前,所有人都是这条大河中不起眼的水花罢了。
十七日,邵树德在太极殿内举行朝会。会上定下了招抚渤海剩余州县的决策,这是降官降将们的拿手好戏,也是他们现阶段唯一的立功机会。
劝降之外,邵树德也做好了征讨的准备。
孟知祥已经把渤海盈库内的财货清点出来了,计有“开元通宝”十九万缗、日币千余缗,甚至还有大夏开国后铸造的“建极通宝”数千缗,也是厉害——渤海国盛产铜,曾经向唐大量出口过,但他们没有铸造自己的货币,主要使用唐制铜钱,外加大米、绸缎、毛皮、金银器等物事,和前唐差不多的货币体系。
铜钱之外,还有布三十一万余匹。
这个“布”是统称,包括中原绢帛、渤海柞绸、白布(亚麻布)——历史上契丹灭渤海,设立东丹国,东丹白布就是贡品之一。
毛皮四万多张。
毛皮大小不一,品相不一,品类也不一,价格天差地别,还得好好估算一下。
北苑、西苑之中,还养了不少猪羊,这些也是财货。
至于金银器、珍珠、艺术品之类,就要慢慢估值了,短时间内很难核算清楚。
总体而言,收获还是非常大的。
这还是宫城内的盈库,府库、州库、县库之中还有一些财货,但不多了,据闻都用来采买军资、招募士兵了——这一部分,还得多多拷掠,让降兵们吐出来。
盈库内的财货,其实也就够两次军赏。目前已经发了一批下去,作为攻灭渤海国的赏赐。后面还得深挖渤海世家大族以及各地府库的潜力,争取掏出更多的财货,弥补出兵的部分开销。
而领了赏赐的武夫们,自然士气高昂,对出兵清扫残敌跃跃欲试。
邵树德对裴璆等人说清楚了,如果不想渤海士民遭殃,最好劝服各州官员主动来降。
这是威胁,也是实话,裴璆自然听得懂。
招降渤海人的事情定下后,另外一件事情也被摆到了台前,那就是黑水靺鞨怎么办?
这些人可是邵树德亲自召唤来的,与夏军配合,南北夹击渤海。
但邵树德没想到战事如此顺利,几个月就灭了渤海,早知如此,他可能就不会撺掇黑水五部南下了。
事情还是需要面对的。如今黑水五部大举南下,抢得那叫一个痛快,而且看样子,似乎男女老少一起来了,竟然打着占据渤海人土地的主意。
大夏朝廷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盟友”,这是一个问题。
十八日,邵树德移驾上京西苑,在河心小岛上举行延英问对,专门商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