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是我给你们的那些么?”赵嘉仁闭着眼睛继续问。
“是。”秘书声音更加谨慎起来。
赵嘉仁睁开眼,对着清单做了个手势。秘书连忙给赵嘉仁拿过来,赵嘉仁拿起眼镜戴上,清单上的字立刻就变得十分清晰。在那些名字后面的‘家庭出身’一栏看过去,却见几乎是清一色的‘进士’二字。赵嘉仁放下清单,又摘下眼镜,再次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几十年保持很好的视力是赵嘉仁自豪的事情,戴眼镜让赵嘉仁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摘下眼镜,只是让看到的字体稍微有点点的模糊,他能接受这样的程度。模仿21世纪的人体功能椅坐起来很舒服,赵嘉仁的心情也不错。最近关于江宁府地方官员干部贪渎的奏折与消息雪片般飞来。数量超出赵嘉仁的意料之外。里面许多人猛烈抨击文璋渎职,在抨击之后又质疑在江宁这么搞是不是错误的。
抨击者大部分都是进士,赵嘉仁感觉自己还能可以接受。如果抨击是由大宋朝廷内部各势力发动,赵嘉仁会很烦恼。
“官家还有吩咐么?”
“没有。”
“我下下去了。”
“好。”
秘书走出来,在楼梯口停住脚步吁了口气,接着摸出根烟点着。拿到赵官家规定的‘关键字’,办公厅里面负责此事的人就开始不安。自从大宋的官场明显分为‘制科’与‘进士科’,特别是官家用这个来解读局面的时候。那就显得很可怕。
抽完这根烟,秘书终于下了决心,脚步快捷的下楼去了。晚上回到家,他换了衣服,前去一处酒楼。自从赵嘉仁当政,前辈诗人对西湖歌舞几时休的质疑终于变成现实。画舫在西湖上完全消失。
没有画舫并不等于没有娱乐场所,酒楼随着经济活跃越来越多。秘书进的这家乃是官员爱去的地方,店东也是官员出身,设计的很让官员喜欢。如果想气派,可以走宽敞的通道。如果想谈点事情,自然有别的不会被人看到的通道通往各个包间。进去之后,已经有人在等着,为首的就是文天祥的秘书。
首先就是文天祥的秘书先说话,“诸位既然都来了,我们还是老规矩,大家都别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自我膨胀,最后炸的粉身碎骨。”
“嗯。”所有来的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在秘书职位上干得好,最后飞黄腾达的不少。擅自出卖消息,甚至是上下其手,最后毁了前程的也不少。这里面就看是个怎么把握了。
有了共识,众人就开始吃吃喝喝,很随意的聊天。若是有外人在,听到的也是完全风轻云淡的事情,或者是听着很有趣的小故事。
有人问,最近的XX部的人事调正。那边会有人说,听说和传说的差不多。
这边说,找XX办事,那边一句‘去找有关单位’。有人就讲,听说XX归OO那边。
如果是不知道说话人的意思,就不知道各种回答的人是什么意思。便是蒙对了某个意思,也因为不知道那不具名的意思到底是指谁的意思,最终什么都不知道。
在就会散时,这边的秘书与文天祥的秘书最后走。文天祥的秘书就听到办公厅的秘书低声说道:“官家命人收集所有指责江宁的奏折是谁写的,还设了个出身的关键字。”
听到这个,文天祥的秘书身子一震。如此透露消息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很仰慕文丞相,也没有别的意思。”
“……都是什么人写的奏折?”
“大多数都是进士。老进士新进士都有。”
“多谢。”
“走了。”
办公厅的秘书走在回家的路上之时,心中觉得放下一块大石头。他的理由在别人听来或许很可笑,秘书知道他说的乃是真心话。他的祖父与文天祥是同年,对文天祥的文采人品十分欣赏。
文天祥当天晚上就得知了消息。这位大宋吏部尚书听了之后并没有激动,他叹道:“你们的胆子未免太大。”
“尚书,大家都很仰慕你。自然不愿意让尚书被……被人所害。”
“不就是些进士么。官家和我都同历三朝,那种事情见的多了。官家不过是想看看进士们有没有变化。”
“尚书,这次江宁的事情只怕不会善了。”
“官家从来是个向前走的人,江宁府的事情别说放在当下,就算是放在贾似道手里,都不会停滞不前。善了恶了,那是一定要了解。”
“尚书,连我这边都知道很多跟着老干部出身的家族在想办法保住他们子弟的前程。”秘书忍不住说了实话。这段时间里面找他探口风的人可不少,秘书很仰慕文天祥,更不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虽然他统统不回答,却见识到有什么样的家族在试图保自己的子弟。
“你觉得我会不会奉公守法?”
“那是自然!”秘书回答的极为干脆,说完之后他还觉得不足,又补充一句,“朝廷上下都知道尚书的品行。”
“既然大家都知道,那还担心什么。只用看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就好。当下派下去的人还没有公文回来,等有了调查报告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到时候再辩岂不是晚了?”
“不不不。以前的时候朝廷只有对官员操守的描述,只有要官员清廉,要完成差事的说法。这个差事到底怎么回事,就如现代汉语里面讲,那些规定通篇是抒情散文,根本不是说明文,更没有逻辑在里面。现在官家正在完善制度,明晰其中的逻辑关系。文璋有什么责任,就让他承担什么惩处。我现在怕的只是不按规定来办事,若是以前胡子眉毛一把抓的时候,那真的是只见秋毫不见泰山。”
听了文天祥的话,秘书只觉得豁然开朗。他替文天祥发了好多次给文璋的信,知道文天祥对于三弟文璋定然是谆谆教导,殷切嘱咐。如果文璋但凡能听进去一成,只怕就不会胡作非为。只要不胡作非为,这次应该就没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