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回来了

nbsp;魔族的奇迹之景，神圣的纹章，晚霞。

    那是身处无边黑暗中的人们，唯一能看见的希望之光，它支撑魔族先辈在咒骂和杀戮中求生，不得不背井离乡，被故土唾弃，被世人遗忘，饱经风霜。

    无数人倒下，孩子停止哭泣，老人力竭而亡，青壮年强忍悲痛，跋山涉水，寻找能够栖息的无人之地。

    但灵魂的霞云，总不会被夜色掩盖。

    浅灰的光芒，拔地而起，贪婪短发全白，蔚蓝的眸子同化为月银，他眼睑低垂，羽翼状的魔力回挡，变成柔软的茧膜。

    不逃，不避。

    直面天罚。

    斯皮特犹如当头一棒。

    他目睹雷光过境，羽翼骤展，灰色的羽毛洋洋洒洒，少年轻吐浊气，纹章匿迹，他把斯皮特的梦魇当场斩灭，连带着斯皮特万年的踌躇和懦弱，统统在此刻，与闪电共同泯灭。

    牛皮书无法发声，超越他经历过的所有悲喜的情绪让他的神经失控，比目睹神降更使人想顶礼膜拜，热泪盈眶。

    他又哭又笑，态若疯癫，却又觉得心底敞亮，卸下了包袱。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少年略显疲惫，枪尖捅过斯皮特的脸，牛皮书毫无留恋地闭眼，安详接受了失败，人形消失，本体落地。

    第七处阵点失效，阵法失去平衡，龙骤然清醒，不知身在何处。

    贪婪捡起斯皮特，封皮上代表眼睛的宝石蒙尘，反噬结束前，它都不会再醒来。

    少年轻轻地说：“可以停下了。”

    他转身，景象瞬变，空间间隙的传送让他无需多大力气就能来到埃芙格兰所处的地方。

    女孩站在湖泊前，如树根般的距列阵张开不可一眼观尽的网络，解析口令需全神贯注，不能动弹，更别说反抗，仅仅是微小的外力，也能将她的意识全盘摧毁。

    但没有第二个斯皮特成为她的后盾。

    贪婪向女孩走去，玩闹似的束缚阵法缠住他的脚踝，少年几乎快笑出声，埃芙格兰以为自己还能做什么？她已经全无办法，不如就此打住，不至于让自己真的毁了她的识海。

    试炼者不可能放水。

    来到藏书室的人，每一个都是千年难一遇的天骄之子，赢过甄选，才有资格站在魔神身侧。

    这是无上的荣耀。

    绝非不够火候之辈可以浑水摸鱼。

    冷酷，严苛，方才有万人之上的实力。

    “斯皮特头一次反抗试炼，”贪婪试图动摇女孩的意志，“从这个方面来说，你做的不错。”

    “可是你过早的用掉了这次机会，虽然我并不觉得，四个月后，你们联手能够赢过我。”

    “我不明白魔神为什么会定下一年的期限，我用了十年才和暴虐有一战之力，嫉妒第十七年同我战平，色欲第二十八年胜过嫉妒，龙第五十三年从色欲手下逃脱。”

    “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

    审判者判下决意，一锤定音，阿努比斯天秤倾斜放有人类心脏的那一侧缓缓翘起。

    贪婪的手搭上女孩的肩膀，倏地，少年身体一僵。

    来自自我意识的排斥，作为生命的本能违背了感性的想法，女孩并未出声，他却听到了那个命令。

    “滚开。”

    是你在说话吗？

    贪婪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远离埃芙格兰，他目眦欲裂，强行反抗，理智警铃大作，在这一刻，世界之中多了一则不属于神的定律。

    滚开。

    从埃芙格兰身边滚开。

    少年痛苦地哀嚎，违抗命令的感受就如同呼吸有毒的空气，喝进能让人死亡的水，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正在消融，名为贪婪的个体正因不遵守法则的举动被抹除于世。

    距列图被彻底破解，大门敞开，埃芙格兰于心不忍，她极快地看了贪婪一眼，捡起牛皮书，在拯救和离开中，选择了后者。

    贪婪跪地不起，在自己的身体上抠抓出道道血痕，他近乎病态地露出愉悦的笑容，嗓音沙哑，却好似遇到了无上的幸福。

    “埃芙格兰。”

    就像在念一首优美的诗。

    “你回来了。”

    “欢迎回来，亲爱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