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道安慰剂,当然,这样的安慰剂有多少疗效,就基本上见仁见智了。
至少比没有强吧?
曹丕远远的被几名护卫保护在距离救治场不远的地方,脑袋之中一片混乱,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样惨烈的战场之上,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能待在还算是稳定安全的许县等待最后的战胜或是战败的结果
战场之上所有的一切,都让曹丕心惊头条,心烦意乱,心神不灵,战场之上所有的一切都强烈的刺激着曹丕的神经。毕竟就算是汉代人比较早熟一些,但是曹丕依旧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见到了这一切,只觉得耳膜之中嗡嗡作响,眼中尽是一片血红,腥臭的,焦臭的,恶臭的,各种味道都一同塞到了口鼻之前,似乎空气当中有一个透明的狞笑的怪兽,不停的将所有的可怖景象和气味,死命的往自己眼耳口鼻当中灌下去一样。
曹丕闭上眼,将头扭开。
若不是曹操事先有交代,一旦袁军攻击,曹丕就必须站到这里来,曹丕宁愿在帐篷之内待着!
“睁开眼!”典韦在一旁吼叫道,震得曹丕耳膜头皮都发麻,“睁开眼看着!这是司空之令!”
我父亲的命令?
曹丕转过头,看着典韦。
典韦嘿嘿笑着,一脸的横肉,却透着些憨厚,“没错,司空临行之前特意嘱咐过某的公子请放心,但有某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伤害了公子!”
曹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头说道:“多谢典都尉”是,你有可能做得到,但是如果真被攻破了营寨,袁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你又能坚持多久?你死之后我是不是也就死了?
战阵残酷无比。
曹丕勉力抗争着自己忍不住缩脖子扭头的欲望,挺直了背,绷着脸,目视前方。虽然手脚都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抖,但是从远处看,依旧还象一个样子。
忽然之间,曹丕有些明白了父亲曹操的用意。
曹昂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虽然还没有发丧,但是这个事情瞒得了许县的平民百姓,瞒不了较高层面的这些人,曹丕自然也是知道。
曹昂死后,曹丕他就算是年长了
原本属于曹昂身上的责任,就背在了曹丕身上。他站在这里,就像是当年曹昂代表着曹操一样,站在战场的前线上,告诉所有的曹家兵卒,与子同袍,与子同戈!
可是,父亲,我害怕
大哥,我真的,真的好害怕
这里是毫无情感的分割线
相反,在袁军大营当中的袁尚,就远离了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甚至还有些清闲和自在。
帐篷一角摆放了一个青铜香炉,香炉之中点了一些檀香,沿着香炉顶盖上面的玄武雕像之间的花纹和缝隙缓缓的蒸腾而起,就像是玄武要腾云驾雾了一样。
“某口渴了”袁尚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淡淡的吩咐道,“有蜜水么?”
“回禀公子,没没有了”侍从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袁尚“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怎么就没了?昨日不是还有大半罐的蜜么?怎么今天就没了?”
侍从禀报道:“公子有所不知主公下令,调集营中物资,供给今日征战将士,这蜜么,也就被”
“这样啊”袁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前线将士辛劳,应当的,应当的”
侍从迟疑了一下,说道:“公子,若是公子想要,要不要小人去一趟后营,多少寻觅一些多半也还是有些的”
袁绍皱着眉头,歪着头,想了又想,最终吞了一口唾沫,摇头说道:“算了,不必如此麻烦烧些热汤来就成了”
侍从答应一声,然后退下去烧水了。
袁尚重新将书简拿了起来,翻看了几节,总就是有些心绪不宁,坐不住,便站起了身,出了大帐,左右看了看,看见刁斗高耸,有心想要爬上去吧,但是这刁斗栏杆踏板什么的都是用粗木,树皮和枝杈都没有去干净,木刺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袁尚迟疑了一下,便扭头叫身边的护卫道:“上去看看,看看战况如何了?”
袁军和曹军双方大营间隔有十余里,虽然说今天天气不错,无大风,无落雨,晴朗干爽,但是肉眼要看到十余里外的具体情况,纵然是刁斗之上,也是有些难度的,因此护卫上去了不久,便下来说道:“回禀公子,似乎还在交战”
“这都快打了一天了”袁尚不由得说道,“还没打下来?”
护卫尴尬得不敢接话。
“这曹军营寨,竟如此难攻?”袁尚皱着眉头说道。
“回禀公子,这也是常有的事情营寨还算是相对来说时间短些,若是攻伐城池,围上几个月半年一年的,也是有的”
袁尚点点头,“嗯,某一直以为兵书之上的那些说辞是言过其实,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对了,大将军可有言什么时候收兵回来?”
护卫说道:“刚看到后营之中送了晚脯和御寒之物出去估计是要彻夜攻伐了”攻打营寨本身就是进攻方吃亏,所以又怎么可能轻易撤退,让对方消除疲劳度?所以连夜攻击也就成为了一种手段。
“”袁尚思索了一下,“来人,将某的哪一件狐皮大氅取来,送至前阵给大将军!今虽春暖,但夜间依旧寒冷,另外,烧些姜汤一并带去”
“公子如此纯孝,主公知晓,必定欢喜!”护卫拱手应下,然后称赞道。
袁尚摆了摆手说道:“某不过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大将军才是真正辛劳”
天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袁尚在自己帐篷左近又转了转,然后用过了晚脯,再看了一会儿的书简,默默的合掌拜在地上,念叨了些祝福父亲袁绍的话语之后,便爬上了床榻,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