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皇上倒是极高兴的,慤妃却有些食不知味,宇文翼心中则是充满了忐忑,沐垚竟然有些难过。她是不希望宇文翼向着宇文晋那个方向走的,人一旦有了权力的欲望,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样子太可怕了,沐垚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宇文翼变成了宇文晋自己该怎么办。她当初不去规劝宇文翼加入太子的一方,如今竟要自己成为一方了吗?皇上扶持宇文翼,为了各方势力平衡,是不是也意味着太子将要失宠被废弃?
这几个月太子的行为确是已经触及了皇上的底线,他自怨自艾,他终日饮酒,他不理朝事,他不听劝阻,总之皇上不喜欢的皇子的样子他全都有了。皇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只是暂时还没有废黜太子的理由罢了。
宇文翼得到如此殊荣,那皇后会如何?柔贵妃又会如何?母妃在后宫中该如何自处,恐怕会引起一场接着一场的血雨腥风。上一次成贵嫔孩子的事情就是一场预谋,之前还想不明白为何会涉及到慤妃,如今看来皇上或许早就流露出要扶持宇文翼的态度,被有心的人捕捉之后才设计了如此大的一个局,既拉下了得宠的成贵嫔,又会打压慤妃,让宇文翼失去立足朝堂之地。还未曾如何,暗地里已经吃了亏,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
周兴金立在殿外有些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沐垚的思绪。“启禀皇上,润亲王在皇后娘娘的正阳宫中吵嚷起来了,太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还请您过去看看。”众人皆是一惊,宇文拓竟然会在皇后娘娘宫中吵嚷?皇后一向疼爱他,他对皇后也一向敬重,就算略有龃龉也不会闹的如此之大,慤妃的心中在打鼓,她知道以皇后的性格,但凡能够压制住的事情都会想办法压制住,定不会闹到如此人尽皆知的地步。
皇上皱着眉头让周兴金备辇,问道:“因为什么事儿,拓儿竟然在他母后宫中闹腾,怎么如此不懂事。”慤妃宽慰道:“皇上放宽心,也许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与皇后娘娘发生了一些小事儿罢了,母子之间难免的。皇上过去还要好好劝慰一下才是。”说罢便要恭送皇上,皇上看着立在当场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也随朕一同前去看看。”
慤妃、宇文翼和沐垚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他们三人本意都是不想掺和到这样的事情中来,奈何皇上已经有了扶持宇文翼的心,便不会轻易让他们置身其外,只得跟着一同去了皇后娘娘的正阳宫。
太后早已经赶到了正阳宫中,正阳宫的正殿地上零落的散落着陶器瓷器的碎片,甚至还有只剩下半身的金玉观音像。太后端坐在椅子上,脸上隐含着怒气,皇后娘娘站在太后的左手边,面色苍白,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好像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宇文拓跪在地上,却一点都没有愧疚后悔的神色,眼睛中仿佛有一道金光闪现,直直的逼向皇后。
皇上走进殿中,看着一地的碎片,一脚便揣在了宇文拓的身上,宇文拓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臂和右侧的脸颊瞬间就被那散落的瓷片划伤,留下一道道血痕。皇后见到,想要上前去,眼中的心疼与刚刚的心痛交织着。正在犹豫的空当,皇上一声喊道:“你管他做什么?这个没规没矩的东西,怎么能在你母后的宫中如此肆意妄为,你还能认清你的身份吗?啊?今日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罢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惊的沐垚眉心一跳,心跳也随之乱了,隐隐的觉得事情不妙,如此这般恐怕要有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不由得拉着慤妃与宇文翼向后悄悄退了一步。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皇上说:“皇上千万不要责怪拓儿,他到底是臣妾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如何能够怪他。”宇文拓却笑了起来,仿佛是看了一出精彩的戏一般,抚掌称快道:“不亏是尊贵的皇后娘娘,这演戏的本事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也对,如果演得不好,我们也不会被你骗了二十年。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疼我的,也真的将你当做生身母亲,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我这一生是多么的可笑啊。哈哈哈哈····”
宇文拓说到最后仰天长啸,发出的嘶吼声好像一只凶猛的小兽,被人用箭射伤带着绝望与凄厉的味道。他的眼角有一滴眼泪划过,小声的絮絮道:“最可怜的是我吗?我也不知道。最可怜的是我的亲娘吗?可怜我们彼此没有见过面,她还未曾看过我一眼就死了,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不是她,我连想念她的样子都做不到。我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饭,没有穿过她亲手做的衣服,想象不到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呵呵,这是多么的可笑啊。”说罢他抬起已经沾满点点血污的脸看向皇上,凄然的问道:“父皇,您还记得我的母妃吗?你还记得她的眉眼、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吗?”
整个大殿安静的出奇,任谁都没有说话,皇上在这样的安静中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微微的发怔,思绪被拉回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佩琪也就才十七八岁,佩琪比皇后小接近十岁,比年轻时候的羽媛长得更加秀气,还带着几分活泼可爱与小女儿的娇羞,她是定国公最疼爱的妾室所生的小女儿,定国公的那位妾室本来也是大家闺秀,只因家道中落后才入府为妾,所以佩琪琴棋书画也学的十分精细,吃穿用度也都是按照嫡女的规格养着的,受尽了疼宠。
羽媛嫁给皇上快十年,宠爱逐渐衰微,年轻的嫔妃如雨后春笋般络绎不绝的进到后宫里来,正阳宫内已经许久不见皇上的身影了。定国公与女儿商议,为了巩固自己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便将佩琪送到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