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要,都没好意思开口,却被她撒娇夺了去,请了做好的工匠打造成了今日的样子,作为他的二十二岁生辰礼送给了他。
如今黎家惨灭,他却依然佩戴着,似乎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有金钱和权贵。谁送的,他又杀了谁,一概都不重要。
真庆幸自己能再活一遭,换一个身份,换一种角度,就能把他的黑心肠子看得再通透些。
可是,通透却不等于豁达。她想起自己血淋淋的孩子,想起头颅被斩的父兄,太阳穴的筋脉不断抖动!
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的江海!
她只想直接冲上前去,徒手剜进他的心口,用力咬开他的喉管!
然而,这终究是极奢的幻想。莫说这院中有多少亲兵和隐卫。就算只有顾越泽一人,单凭他高强的武力,她一旦出手,还没能沾到他的皮肉,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由是,她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尽力从脸上提出一丝笑来,可腿脚却僵到了极点,根本福不下去。
久久未行礼,顾越泽转过身,居高临下的谛视着她。
小太监见她毫无礼数,抬脚就狠狠踹去:“洒家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许骁反应迅速,横身往她面前一挡,结实的身板挨了小太监一脚,竟纹丝不动。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丫头是我家主子请来的大夫,一介麻衣,乡下出生,并不懂宫里的规矩。”
“哼。”小太监面子挂不住了:“乡下人不懂规矩?我看你也不懂规矩!”
“小桂子,不得无礼。”顾越泽轻声制止,这毕竟是祁王府。
“是。”太监敛了嚣张气焰,乖顺的回到顾越泽身边。
顾越泽瞥了黎盏一眼,原来她就是那个毒死了白家三少的庸医。
看来今天这一趟还算没白跑。
白采宣一大早就在他身边念叨,说她白家遭了祁王欺负,三弟被一介庸医毒死了。正准备找长风药局算账,谁知那庸医硬生生被祁王给保了下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一边摔杯一边骂,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实在拗不过,才主动向皇帝请旨登了祁王府的大门。
按理来说,他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该比祁王尊贵多了。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这个丫头,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祁王手握重兵,且脾气不大好。听说十八岁那年,他刚刚领了八万精兵执掌西夏,但西夏头领见他年轻,没太把他放在眼里,宴席上敬酒时故意摔了他的碗。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抽刀削了他脑袋,头颅踢出了大帐,身骨做成了琵琶。自这以后,再无人敢冒犯他。
连皇帝见了他都得好言好言的担待着。想处置他亲手讨要的大夫,呵,得找个说得通的理由才行。
顾越泽眸子一转,问道:“如今祁王病情如何?”
众太医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转而抬头望向离盏。
离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这节骨眼上,太医们就想起她来了,刚不还拿丑话揶她么?
离盏无动于衷,周太医只好僵笑着上前:“回太子殿下,离姑娘刚刚才为祁王殿下做了手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进去看看才知道。”
“手术?”顾越泽眉目一挑:“手术是什么?”
“微臣……微臣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姑娘的一门绝学。”
顾越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破旧的麻衣之上,毫不遮掩的露出鄙夷之色。
“走,一同进去看看。”
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跟在顾越泽后头进了祁王的卧房。
这不进不要紧,一进便大骇人心。众人抬头一打望,我的个老天,躺在地上的四个大男人竟赤裸裸的一丝不挂!
众人大惊,当即举起袖子掩着面,脸颊羞得绯红。大家交头接耳,窃窃议论起来,太监拂尘一甩,直指着离盏抖了又抖:“你……你做了什么龌龊事情!”
黎盏垂目。这有什么办法,手术的时候,他们身上要么不是吊针的管子,要么就是测量血压和心率的管子,根本不方便穿衣服。
手术完毕的病人,都是盖床被子赤裸裸的推出来的,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可她不以为然,旁人不理解啊。
就连见惯了风月的顾越泽也惊了,这乡下女子竟然敢在祁王府里打着救人的旗号,一口气要了四个男人?!
呵,真是个绝好的把柄!
顾越泽给小桂子做了脸色,小桂子即刻会意,踱着小碎步走到楠木床边,微微颤颤的挑起幔帐。
“啊!”小桂子失声叫道。
虽然祁王身上盖了褥子,可露出的肩膀却毫无遮盖,显然也是纹丝不挂。
“我家主子怎么了?”许骁急道。
小桂子放下帘子,瞥了瞥地上赤裸裸的几个男人,言下之意是也被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