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不能抛却我们不管啊!”一群妾室抖哭喊起来。
方才还如花一般美人,迅速在鲜红的血泊中流逝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两具尸体毫无章法的躺在雪地中,一人仰面朝上,一人直面向下,看一眼都觉得瘆人无比。
白照芹慌了,连哭都来不及。
“我……我判错过案子!“
再一人倒下。
“我府上的门客杀过人,我利用职位之便放了他逃去。”
再一人倒下。
”我加收过赋税……”
再一人倒下。
端端须臾,只剩下两个妾室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
离盏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照旧抬起了剑。
白照芹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头。
他一生做过昧良心的事情数不胜数!如今这个疯女人跑出来突然提剑质问,他如何能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哪一个?
他已经尽力在想了,离盏是京外人,他将京外犯过的有可能和她这种下等人牵连上的事情都说了好几件了,竟然一个也不对。
他接下来该猜哪一个?
再猜错,他最宠爱的春然和玉华就要死了!
白照芹看着离盏手头随时都会落下的剑,不禁跪地求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想不出什么来了!”
“白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离盏再一剑落下。
白照芹急呼,“姑娘能不能提点一下?”
离盏略略思索,平淡点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我便大发慈悲的应允你。”
“哐当”一声,离盏扔下剑。
白照芹大松一口气。
见离盏转身,莲步施施然走到对端王面前施了一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劳烦殿下帮忙,除了白家父子二人以外,其余人都……”
最后的几个字没说,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小事一桩。”端王冲手下挥了挥手。
“不……不,不……”
“王爷饶命!姑娘饶命!”
一院子的人哭嚎声,哀求声不断。
离盏的手在袖中攒得很紧很紧,任凭端王的人拔刀出鞘,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血肉碎裂之声,奴仆哀鸣声,此起彼伏。
浑身毛孔全都缩紧战栗,她闭上眼睛,天地似乎会随着这些嘈杂的声响瞬间阔大,又瞬间缩小。
她掉落进了缝隙之中,仿佛重回了黎家被屠满门的那天。
府中惨叫穿破云霄,哥哥拼死抵抗着,禁军却在顾越泽的指挥下不断的撕裂着府卫的阵形,像一张血盆大口将黎府狼吞虎咽,蚕食殆尽。
爹爹应该会为了哥哥,死在哥哥的前头。
哥哥亲眼目睹爹爹的人头被顾越泽砍下,一定发了疯一般的上去拼命。
以他身手,单打独斗不可能敌不过顾越泽。
或许他早已伤痕遍体吧……
又或许冲向顾越泽的时候,被十几二十个禁军团团围住,连顾越泽的手袖都没摸到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最残忍的是,砍头的死亡方式令她想想就觉得痛心疾首。
她是大夫,她知道人即使在心跳呼吸都没有的情况下,大脑仍旧可以保持三分钟的感知。
三分钟,对于一个身体已经死去的人来说,太漫长了!
哥哥头身分离的那一刻,他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很远的地方。
他想站起来,却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珠。
他愤怒,却操控不了自己的手,提不起他随身的剑。
他只能忍着颈间的剧痛,眼睁睁的看着顾越泽锦靴一步一步的踏来,踩溅着满地的鲜血。
他突然被顾越泽单手拎起来,看见了顾越泽那嘲讽讥诮的脸。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空气在喉咙里对穿对过,他呼吸不能,声带再也无法震动。
任凭顾越泽嘲笑,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咚”一声滚进了一个漆黑无光的盒子里。
他在无尽的愤恨和不甘中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谁又知道他在最后的时光中诅咒了这些人多少遍?
所以……
对他们的宽恕,就是对哥哥的残忍!
他当日所不能做的,她今日都要帮他做到!
不留遗憾的做到!
良久良久,最后几声呜咽和喘气声终于在耳边消弭。
世界安静的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白照芹和白严忠像两个木头桩子似的倒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被尸血染红的雪地。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白照芹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颤着声断断续续的说:“你……你要的答案……是黎家灭门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