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敲了门进来,是个打扮很正式,很好看的女孩子,究其年龄,应该与她差不多。
女孩进来,单手搭在左肩同她行礼。“见过天女。”
这小女孩会说中原的官话!
离盏心中阴郁扫去一半,热络的点了点头。
她走过来,半跪在地上道,用她还有些晦涩的中原语调道:“我受父亲之命,前来侍奉天女。”
“父亲?你父亲是谁?”
“龟兹府尹。”
原来如此,是府尹的女儿,怪不得会说官话。
“你叫什么名字?”
“裕和木,大家都叫我阿木。”
“阿木,我也可以这么叫你么?”
那女子甚是单纯,不敢在她面前言笑,只低着头说:“天女叫我什么都行。往后天女只要身在西域,阿木就会跟随保护。”
“你保护我家小姐?”巧儿觉得稀奇极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姑娘一眼,明明看着乖巧,甚至连说话都顿挫不流利,还显得有些呆笨。“你自己也小小一只,怎么能保护我家小姐?”
“我……略通武艺。”
离盏说:“也好,有个会说官话的,以后多个伴。阿木,你过来坐,我恰好有事想问你。”
阿木还是不敢坐,她觉得天女美极了,真像是天上神仙下了凡来的,碰她一下,她便要羽化飞去。于是,慢慢膝行到离盏身边继续跪着。
“阿木,龟兹在西域算富庶么?”
她想了想,说,“算。”
离盏又问她,“那你们常吃什么?”
“肉。”她说完顿了半响,又不好意思道:“现在不能顿顿都吃上肉了。”
“为何?”
“龟兹的牛羊被拖到蒲犁去了。”
“我听说蒲犁闹了很严重的饥荒。”
“嗯嗯。”她几乎问一句答一句,直到这里,才主动说了话,“蒲犁饿死四千人了,蒲犁往前,是留丹,留丹已经闹了瘟疫,死了一万人,周围只有龟兹能提供食物,便从龟兹拖了牛马过去。”
离盏想想觉得有些奇怪。
纵然西域是一体的,调拨粮草,互相帮扶也是正常,但顾扶威说过,西域以前小国众多,城郡与城郡之间并非一脉而生。
今日见龟兹尚且安宁祥和,可借东家的泥巴补西家的墙,东家怎么不闹腾?
“非我挑拨离间,我只是想问一句,拉你们的牛马去救济蒲犁,你们就不曾有怨言么?”
阿木如实说,“怨言自然是有。可殿下说了,倘若蒲犁饥荒控制不住,大量流民只会前往龟兹,而不会去已经闹了瘟疫的留丹。就如同之前留丹也没有瘟疫,是温宿的瘟疫死伤过重,才逃亡传染而至。所以……龟兹百姓是怕蒲犁动乱,所以才甘愿用低廉的价钱卖掉牛马,拖去给蒲犁。”
“这样说来,龟兹算好的了?”
“能果腹,就算好的。”
“那……你能不能跟他们下人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必用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我瞧这那些下人吃张饼都狼吞虎咽,我却还吃不完,剩一大堆。”
“这个……阿木可做不了主,天女吃穿用度都是殿下亲自吩咐下去的,无人敢违。”
“噢这样啊,那算了,等见了他,我再同他说。”
阿木少见的抬起头错愕看了离盏一眼,离盏神情平平淡淡,仿佛不觉得用“他”代称王爷是多不敬的事情。
但她也不敢言语。
看得出来,王爷待她很好,至少跟上一任天女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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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扶威自打进了房间议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离盏在愧疚中用完丰盛晚餐,太阳还没有落山。
阿木说,西域的太阳会比京城的太阳晚一个多时辰才落下,离盏觉得神奇,她便带着离盏灯上了瞭望塔,那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不仅能看见最远的城郭,还能望见整片草原。
余晖照亮了整座城郡,在蜿蜿蜒蜒的小河投下金子,像女人的衣带飘飘扬扬。
她看见城中的人还在劳作,却一个个都打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搬运着货物或事捣鼓着手里的东西。
风吹来,寒冷中有汗水的咸腥和枯草的腐败味道。
她不禁问转头问,“阿木,你们真的信天女能消灾解难吗?”
阿木毫无迟疑,“信!”
离盏迟钝了片刻,后面还想问她信不信那句谶语,便没再说出来。
既信天女,必然信谶言。
她看着阿木坚定的目光,誓死要保护捍卫她的目光,一低头,仿佛瞭望塔下有万千个跟她相同的百姓拥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