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路,总算能做点事儿了!
“待会儿我会让人把衣裳给你送来。辰时,府衙后门。”
“嗯嗯!我们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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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被离盏推上马车时,依然担忧不已。
她穿着天女才能穿的衣裳,哪里都不舒服。要是被发现了,就是斩一万颗脑袋也不够死的。偏偏来下令的是祁王,她更不敢违背。
阿木真是搞不懂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祁王怎么会对离盏予取予求,连这样胆大的要求能依了离盏。
离盏站在车下,穿一身男装,尖翘的小靴子,头顶着一顶雪白小毡帽,“天女,你好好保重!”
离盏朝她使劲儿挥动着小手,她不敢喊亦不敢拉住她,毕竟天女必须得是处子之身,不便和男人有亲密往来,以防流言蜚语。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离盏像兔子似的,蹦跳出了知府,然而这头,将军已经催促着上路了,她连忙把金罩垂下,尽力装成离盏雍容大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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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离盏已和顾扶威碰面。
顾扶威上下打量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
“无甚,笑你扮男装很是自然和贴。”
“那是,我眉眼间还是有几分英气的。”
“并非这个原因。”
“那是?”离盏好奇。
“你胸太平了。”
“顾……你!”
她并非胸平好么?不说丰腴,至少也算玲珑有致,曲线曼妙,今日不过用白缎缠了胸而已!
然而,这些却说不得,那人偏偏又笑不停,离盏羞愤得追着他打了一路才停歇下来。
倒不是说气消了,而是一条小道上十分静谧,惨兮兮的,空气里夹杂着难闻的恶臭味,离盏便自然而然的停下来捂着口鼻。
离盏四下张望,虽失调小道,但周围没什么人家住户,十分宽阔凄凉。
小道两旁枯燥长了半人来高,几个府衙里的人在草丛里用锄头翻出个什么来,紫白紫白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叹息声。
“唉,这又死了一个,怕是八岁也没有,一个小女孩。”
“敛了。”旁边的人扔来一张草席,迅速盖住了小女孩苍白的一张小脸,她躯体舒展,脸上还微微露着笑意,像去得很安详。
顾扶威捂住她的眼,拉她快步离开,“别看了,那样子应该梦里死的,没受太大罪。”
“不是,她是冻死的。”
“你怎知她是冻死的?”顾扶威疑道。
离盏说:“受冻的人,一开始是发冷,靠颤抖给身体提供热量,而后再无法供热,四肢内脏都会觉得疼痛难忍,像被冰刀子割一样,四肢就会蜷曲在一起,如若再持续受冻,身体变得回天乏力的时候,大脑就会产生安抚型幻觉,给人最后的一点坚持。一般快要冻死的人,在最后的时刻都会不会感觉到疼痛,甚至还觉得暖洋洋的。所以,那小女孩才会呈现躯体舒展,面带微笑的样子。殊不知,她死前其实有一段漫长的苦痛。”
离盏的语气平淡而又无奈。
她自己是大夫,其实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她心地善良,即便已经习惯,却也无法抑制心性产生的悲悯。
顾扶威有心想安慰她,可面对这样一个通透灵性的女子,他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于是他直接岔开了话题,“粥铺已经开始施粥了。”
离盏一下来了斗志,“噢,那我们得快些,等粥施完了,我们什么也看不到了。“
粥铺,蒲梨知府设立的各处施粥点,你愿意,无论是谁,每天都可以来领一碗粥。
十万石粮食是计算好的,刚好够吃到现在,然而知府却说难民增加,早早就不够了。
昨日,顾扶威又留下了三万石粮食,让他们第二天正常施粥。
今日,便是来验查他们有没有照做的。
还没走到粥铺,只是转过了一道弯就听见沸腾喧哗声。
那可比昨天顾扶威进城要热闹多了。
离盏站在高高的磨盘上,见黑压压一群人拥挤到了一堆!
那粥铺做得十分简单,几根榉木支撑,破布帐一搭,就成了。
下面一排灶火,浓烟飘绕。
分粥的人一直用长勺敲打着锅壁,恶狠狠地道,“别挤!排队排队,挤的不给听见没?!”
“的确在施粥!”离盏纳闷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从磨盘上爬下来,“走,我们去看看。”
“唉。”顾扶威一把把雄赳赳气昂昂的离盏给拉拉回来,一本正经的嘱咐道:“先说好,我只是带你来看看,你跟在我后面,不许妄动。那些难民固然可怜,但难民到底是难民,身子不洁,又毛手毛脚的,喜欢在人身上薅东西。你离他们远些,不要沾病,更不要被他们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