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载她一程。
她吃完早膳,如约在衙门外等他。
离盏提早就来了,怕因为迟到,又加上昨日的事情,数落于她。
她就站在知府门外等啊等,无聊就会禁不住胡思乱想,女人一胡思乱想就停不下来,最后干脆把嘴上的小胡子掰下来,一根一根的扯。
他昨晚亲自己是……无意的,有意的,无意的,有意的,无意的,有意的。
顾扶威骑着他的汗血宝马远远的瞧见了她,见她拔着自己的毛,转过身去咳嗽了一声。
离盏一转头,看见是他,立刻将毛一甩,那剩下的半撮毛飘啊飘,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风一吹,正好贴在顾扶威的脑门上……
这该死的毛!
顾扶威顺着脸上的瘙痒把毛揪在了手里,随即裂开一抹嘲讽的嗤笑,缓缓趋鞭到她跟前,伸手:“上来。”
离盏这也才好意思正儿八经的与他四目相对,却见他眼窝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本着对“毛”的仇恨,于是打趣道。“咦,你昨晚没睡好啊?”
顾扶威晲她一眼,愈发不耐,“本王不像某些人,没心没肺。上来!”他把手又递近了一截,离盏轻轻搭上去,就被他一把提了起来。
二人如穿云箭一般嗖嗖奔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谁也没提用红镯子的事,就跟不知道怎么省力似的,真是难为了那匹马。
但这匹确实是匹千里良驹,一直狂奔三百里都没怎么怎么缓下蹄来,半夜里,二人就追上了军队,将军愕然看着顾扶威从身后的那片草坡上追了下来,怀里还贴着个清秀的少年。
正欲问是那少年是谁,顾扶威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为少年已经睡着了。
她缩在顾扶威暖暖的怀里又做了梦,梦里还是时不时呓语,“咒……咒……我解就是……我解……”
顾扶威一把逮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目光却一直落在她鲜嫩欲滴的唇上。
他蓦地想起昨日,全身又燥热起来,像在烧一样。
呵,可这一次他不会再上当了。
清晨,当第一束光华射上云霄,温宿就到了。
离盏不知是从一片呜呼哀哉中醒过来的,两眼一睁,周围时不时便走过几个难民,年少的背着小的,又或者老的牵着小的,一路朝东去。
军队所有人都带上了面巾,顾扶威亦是,见她醒来,亦从怀里抽了一张黑色的面巾与她,“戴上。”
“嗯嗯。”其实她想说自己的手镯里有口罩,效果比面巾强,可挡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大变戏法,怕是不太好。
她接过,亦赶紧戴在面上。
离盏瞧见他们拖布前行,有的还不停的咳嗽,就比如前面那个老翁,咳着咳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直挺挺的面朝下栽去,再也爬不起来。
“我下去看看。”顾扶威拦住她,“城里多得是要救的人,先安顿好再说,不急。”
他总是不急,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让他发急的事。
离盏问,“你怎么不封城门,任由他们往蒲犁的方向去?你不怕传染给蒲犁么?”
“你不知道,得此怪病的人劳力尽失,两城间距太远,他们大多人走不到,就死了。”
顾扶威平平淡淡的陈述着,双眼却在奔波的难民中巡悠。
“可是,万一到了半途传染给健康的人,那些暂且没发兵的人再进了城……”
“蒲犁城门要验符引,凡是温宿过去的人,不予进。”
“原是这样,你是怕封了城门,引发灾民暴动对吧?”
“嗯。”
她总是一点就透,比寻常女子聪明太多。
到了温宿城门,城门口大开,四方流民都可进入,很是宽大疏松,但让人欣慰不起来的是,这里似乎只出不进。
城门两旁,一字摆开无数具尸体,一直绵延到城脚。
再往里进,城门里又摆满了无数个半死不活的人,官兵和大夫们不停的蹲下查巡,有死者,立刻就拖到城门外,等待挖坑殓脏。
然而就是这样有条不紊,似乎也忙不过来。
板车上的尸体累得像雁鸣湖打上来的鱼儿似的,一个个张着嘴巴,翻着白肚,满载而出。
时不时还从车上滚下来一两个,又重新被扔上去,连牲口都都不如。